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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人这么一表扬,居然觉得有点心动——他不由得默默转过了头:一想到自己心里居然因为短短几句话情绪就来回起伏了几次,还是这么轻易就被那人一言一笑绊动,这么久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觉得有点丢脸。</p>
  “岚,别不好意思。”明仲夜果然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轻轻搂过他,“这几天都忙着这些事了,本来说过要好好休息的,结果又是查资料做策划,又是出门找莫敛他们商议,半刻也没停歇过……你神经现在有点太过绷紧了,得好好放松下才是。”</p>
  “嗯。”他靠在那人怀里休息了一下,觉得安心了一点,拍了拍那人的手臂,准备起身,“我去洗澡。”</p>
  “哦。说起来,岚,”明仲夜忽然开口,“要不要试试,一起洗?”</p>
  “一起?”他愣了一下。</p>
  “顺便好好用用浴缸——你平常都太严苛自律了。稍微愉快地享受一下怎么样?”明仲夜提议道。</p>
  “这种时候,你还有那种心情?”他看着面前人,无奈地问道——他自然知道,这人肯定不只是“想一起洗澡”那么简单,“而且,你明天就得出发了,今晚不该好好休息么?”</p>
  “越是这种压力大、需要好好睡一觉的焦虑时刻,越是需要这种事。又不是下个小时就得去跟那些人会面,今晚也耽误不了什么——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尤其满足和放松,这种事从来不会影响我、让我精疲力竭,反而有助于睡眠。而且,你也说了,明天我就得走了——难道你这种时候还忍心拒绝我,让我从今天开始就想你想得辗转反侧、欲|火焚身、夜夜难眠?”</p>
  “……”</p>
  “别这样为难地看着我,岚。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其实也一样想要,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想,为什么我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羞耻到有点不要脸的话?”明仲夜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道,“想亲近你,想和我的爱人温存,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羞愧的事。说起来,你昨天发现莫敛和叶策两人间那些微妙了吗?我知道你们喜欢更含蓄的方式,喜欢更温吞一点的表达……大部分时候我也乐意陪你慢慢来,不过今晚我们不太有那么充足的时间等你慢慢准备和反应,所以我只好更直接一点了——”</p>
  “……唔。好吧。”在那人直白的目光下,他最终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p>
  他走到卧房去清理了一下换洗的衣物,一件一件慢慢拾掇好了,这才挪到了浴室里——浴缸里的水已经放了一半多了。水面上倒入了一小包玫瑰花瓣,随着升高的水面打着旋,散发出略微有些甜腻的香气。明仲夜靠在一侧,边伸手试探着水温,边等着他。</p>
  他转头放下了衣物,走过去,觉得略微有些紧张——哪怕之前已经和这人亲近如斯,这样完全没有尝试过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忐忑。</p>
  “别担心,岚。站过来一点——你难道在怕我吗?”明仲夜看着他,轻轻笑了。</p>
  “……才没有。”他只好往那人边上又靠近了一步,看着浴缸里仍在上升的水面,略有些迟疑道,“但是,明,我从来没有——”</p>
  “知道。交给我就好。不会让你难受的。”明仲夜伸出另一只手,勾过了他的腰,“距离水放好还要点时间。不如……”</p>
  “等等。”看着那人立刻要凑上来,他一边在心里隐隐期待,一边莫名又有点恐慌,只好找了个别的话头来打断,“说起来,你先前说,莫敛和叶策之间有些微妙?那是指什么?”</p>
  “这种时候还要分心谈别的事吗?”明仲夜挑起了眉。</p>
  “说说看吧……我想知道。”他坚持道。</p>
  “真拿你没办法。罢了。”明仲夜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暂时松开了揽着他的手,试了试水温,方才又转回头看着他,“你就没发现,他们俩人之间那些小动作吗?除了微妙,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p>
  “小动作?我注意到他们之间眼神有时候会互相躲闪,我还以为是不是有些别的原因……不过昨天没抽出什么空闲问,本来准备等你走了之后再去找他们谈谈看。”说起这些和眼前无关的话,他就觉得自己下意识松了口气,整个身体都稍微放松了一点——转而想到,昨天两人到莫敛家里为华家的事磋商,每当叶策和莫敛同处一室时,气氛确实就会变得有些微妙诡异,“但他们不是说现在是‘半开放关系’?所以大概虽然把彼此当第一候选,但也刻意保持了距离和空间,想慢慢来,更深入了解对方,在找到解决矛盾的方法前不要冒进,免得重蹈覆辙、引发激烈冲突导致再度分手吧……是不是这过程里又插入了什么误会……”</p>
  “是吗?我的看法倒跟你不怎么一致。”明仲夜看着他,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他们两人间非但没误会,还很想快速向彼此靠近,但是又碍于这个协定……或者别的什么担心,谁都不敢轻易越界。这两人间眼神躲闪,不是因为不想看对方,而是深知彼此间的吸引远超过了一次眼神交会的限制,因此才不敢轻易触碰。”</p>
  “有这么……密切吗?”他回想着,迟疑了一下。</p>
  “嗯。记得快到中午那时候,因为聚精会神讨论太久了,莫敛起身太快虚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我当时在旁边,顺手扶了一把吗?”明仲夜肯定道,“那不过是个再自然不过的本能反应,但我余光里,发现叶策似乎很在意这个动作——他该是很羡慕能有这样和莫敛身体接触的机会。”</p>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我们进莫敛家里去的时候,他逐个接过大衣帮我们挂起来。接过叶策的外套的时候,他的动作似乎明显迟疑了一下……”他也回忆道,“当时我还以为那衣服有什么特殊,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来。这样说,难道莫敛那时候只是有点留恋那种近距离接触叶策的感觉?”</p>
  “……也许是在偷偷嗅闻衣服上的味道呢。”明仲夜轻轻笑了,凑过来,在他颈上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带起一阵微风,“就像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一样。”</p>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里环境太奇怪,陡然被那人触碰,他的身体竟然微微僵了一下,一瞬后方才再度放松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揽过了那人的头,伸手抚摸着那人头顶浓密的发,轻轻问道,“但是,互相之间如果不够了解,就直接冒进,跳到太过亲密的关系,不会导致非常糟糕的结果吗?”</p>
  “你是在说像我们当初那样?”明仲夜一边就势浅吻着他的脖颈,一边伸手开始解他上衣上的纽扣,“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岚。他们不像当初的我们是同级的竞争对手,或者是一个院校的同学,客观上为了同一个目标必须长期相处……他们的生活本身并不直接相连,得额外建立联系。这种情况下,人们得先下定决心,把步子迈出去,而不是在原地犹豫和故意磨蹭着拖慢速度——激情这种东西是有限的。如果太磨蹭,把它消耗干净了,而两人还没走到足够近的距离,那很可能也只有分手一条路。”</p>
  “可是他们之前——”他也开始动手缓缓扯那人身上的外套。</p>
  “矛盾和争执这种东西总是存在的,多亲近默契的爱人之间都会有,否则互相理解也就不是多难得、多美好的事情了。问题只是当事人如何看待和解决它……别过于恐惧这种东西,岚。争吵——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坏事。”</p>
  “……也许吧。但我就是很不喜欢它。”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它会破坏什么。会把事情本来的样子打破,然后最初那个最美好的感觉,再也回不来了。”</p>
  “我明白。”明仲夜轻轻叹了口气,指尖轻划,终于解开了他前襟最后一颗扣子,“对太过理想的感情来说,确实如此。”</p>
  “太过……理想?”</p>
  “我跟你说过,我对人生最深刻的体会之一,就是它里面痛苦的东西其实远远比快乐多。”明仲夜平静道,示意他抬手,然后将他的上衣整个剥了下来,“但如果人正视和接受了这一点,就反而会觉得其实快乐处不少,生活仍然值得感激。感情也是一样——无论多梦幻的爱人,最终只有落定到现实的层面,感情才能长久。而再亲近的灵魂,也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没法真正融合为一,也总有互相不理解、彼此伤害的时候。但这不影响我爱你。”</p>
  “明?”他顿了顿,“你是说——”</p>
  “我不会为了贯彻‘理想中的爱’,而要求我爱的人变成我期望中的那个所谓‘最理想’的样子。”明仲夜索性自己脱掉了外套,随手扔在了一旁,“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我并不愿意的——那等于我亲手毁灭了最初吸引我的最大理由,即对方作为另一个‘人’的独特性。的确,有时候事情不符合预期,人会本能地感到失望,甚至自我怀疑,当初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但如果争执并不存在,事情总是和预计一样,人生也就太无聊了吧——那样的话,就算换一个人来,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爱你,岚,爱你作为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个体,爱你给我带来的种种体验,不管是意料之内还是意料之外的——幸福、惊喜、狂热、幻灭、痛苦……而且总体上,我很清楚,因为你给我带来的这些意料外的影响,我成为了更好的人。我喜欢这种感觉,岚。你明白吗?”说完,那人直接揽过了他的腰肢,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p>
  “嗯。其实……我也是。”两人短暂分开时,他看着那人由衷道,“我也喜欢和感激,你所带给我的一切,明。”</p>
  明仲夜的眼睛亮如星辰。抱着他,又吻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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