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道：“萧俨，你别这样……萧俨，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信我……”</p>
就这么颠来倒去地说着，没说几遍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p>
我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得越发不受控制了，要是现在这状态去拍戏，江崇非得在他的戏里封杀我不可。</p>
两个年纪加在一起都快七十多的大男人就这么面对面地掉眼泪，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好笑。我哭了一阵，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接着哭，然后又笑。萧俨那满眼的沉痛硬是被我抽风的表现给抽没了，正皱着眉要说什么，屋子的门突然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p>
厉风行抱着一个纸袋的橙子进来，一面把门关上一面道：“我想了想，还是去给你买了橙子过来，里面还有煲汤的骨头，明天你可以拿来熬汤试试。你——”话说了一堆，他这才抬起头，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顿时停住了动作，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这位是——”</p>
我晕晕乎乎地看了萧俨一眼，他虽然还微红着眼角，却已经不见刚才的失态，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对厉风行微微一点头：“敝姓萧。”</p>
厉风行看了一眼这会儿正哭得停不下来的我，又看向萧俨，镇定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初次见面，萧先生，我是厉风行，付先生的主治医师。孕中期会变得容易情绪失控，你看是不是先把人安定下来，然后我们再来进行一次医生跟家属之间的谈话？”</p>
我这回情绪失控得实在有点厉害，哪怕是厉风行都进来了，对着萧俨说了这话，我脑子里想的也根本不是待会儿怎么跟萧俨解释，照样还是哭得停不下来。最后不得不冲他们摆手，让他们自便，然后把这两个意外碰面的人留在了客厅里，自己回房间去洗脸换衣服。</p>
等我彻底平复了情绪，换回平常穿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这两个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和平地进入了谈话。萧俨正背对着房间门坐在我惯坐的位置上，像这个房子的主人一般对我的主治医师点头道：“你口中的事实很有趣，厉先生。”</p>
我脚下一顿，感到头皮发麻，不知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p>
倒是厉风行看我换过衣服洗了脸从房间里出来，坐在萧俨对面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p>
作为陆鸣远最信任也最崇拜的师兄，我估计在他接我这件事的时候，我那点老底就被陆鸣远给他捅得底朝天了。他当然知道我最担忧的是什么，起码这些日子里他没少从侧面开导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事情跟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说一声，如果有需要的话，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他会从旁协助。</p>
其实哪怕到了现在要让我跟萧俨摊牌，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合适。见厉风行有意帮我向萧俨说明情况，我便站在沙发旁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这事就拜托他了。</p>
萧俨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身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p>
我现在穿着居家服，不像刚才外头还有件外套挡着，肚子就大得看起来更加吓人。萧俨沉默了两秒，才朝我这个方向伸出右手，低沉地道：“阿昭，过来。”</p>
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p>
萧俨的手温暖而有力，握着我一直没放开，让我感到了一丝内心的平静。</p>
他再次看向厉风行，厉风行从进来说完第一句话开始，脸上就带着属于医生的职业表情，在萧俨充满压迫的目光中，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地坐在沙发上，在镜片后面回视他。萧俨握着我的手，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厉先生的职业和阿昭一样，是演员——”</p>
我一愣，等等……这是什么神展开？</p>
萧俨的话还在冰冷地继续，“还是编剧，或者干脆是荒诞小说家。”</p>
厉风行在镜片之后看着他，回答道：“都不是，萧先生。我刚才说过了，我的职业是医生，目前在担任付先生的主治医师。”</p>
萧俨微微地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你作为一个医生，对病人的家属说出这么荒诞可笑的谎言，难道没有违背你的职业道德？”</p>
厉风行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道：“我说的是实话，萧先生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只想说，如果萧先生这次来是打算带付先生回去，那么没这个必要。付先生毕竟是公众人物，留在h市休养，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他的影响都比较小。他肚子里的孩子发育得很好，再过三个多月就可以接受手术，将孩子取出来。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孕育生命对他们的身体来说都是负担十分重的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萧先生最好腾出三个月时间，留在h市陪付先生一起过完孕期。”</p>
作者有话要说： </p>
</p>
</p>
☆、第14章</p>
</p>
厉风行走的时候，我已经不知该在脸上摆什么表情才合适了。</p>
做医生的跟病人家属沟通的时候不都挺委婉的么，怎么一到我这就变得这么单刀直入？他三下两下就把我一直瞒着萧俨的事给全给抖了出来，没半点征兆，最后还让他放下那边的事情，腾出三个月时间来留在h市陪我。</p>
当然，我必须得承认，厉风行说话的方式虽然有些直接，态度也显得有些强硬，但他这个主治医生还是很尽职的，一下子就给我解决了两个难题——</p>
一是怎么跟萧俨坦白，二是怎么解决看护的事。</p>
就算萧俨再不能够接受我怀上的事实，他也会留在我身边，再不济也会派个信得过的人留在这里，让我少了月份大了以后怎么照料自己的担忧。</p>
现在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看萧俨对这事的接受度能有多高了。</p>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去送厉风行，还没到玄关就被他挡下，听他说道：“不用送了，有什么心结还是快去和你家那位说清楚吧，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p>
我停下脚步，心里生出了点不确定，于是问他：“你觉得他有多在乎我？”</p>
厉风行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在我看来，比你想象的要在乎得多。”我一愣，就听他继续说道，“你要是心里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我觉得你们俩的问题就出在沟通上，你是不是从来都没问过他有多在乎你？”</p>
这个问题我确实从来都没想过要问萧俨，大概从心里就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没多少位置，厉风行这么一说，我才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应该问问萧俨。</p>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待会儿就去问他，今天谢谢你了。”</p>
厉风行在我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在玄关前看他推门出去，又看着门在眼前重新阖上，这才转过身来。萧俨仍旧坐在客厅里，目光落在我脸上，看着我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p>
我望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开始坦白：“厉风行是陆鸣远在大学里的师兄，也是他给我找来的私人医生，我来h市一个多月，生活上的事基本都是他在帮忙。他说的是实话，我怀孕了，一个男人怀孕……这么离奇的事，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p>
萧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再次拉起他的手，放在身前，让他感受里面正在孕育的孩子，已经彻底豁出去了，破釜沉舟地看着他，“这是孩子，萧俨……他不是肿瘤，我也不会死。再过三个月，他就能出来了，这是我跟你的孩子……是我的错，这事我本来不该瞒着你，我就怕你不想要他，现在你……会接受这个孩子吗？”</p>
萧俨没说话，我觉得换做我是他，我也不想说话。</p>
他的手就放在我的肚子上，掌心传来让人安心的热度，但我心里却没底。</p>
我觉得他肯定还以为我在串通别人在他面前演戏，这世上哪有男人怀孕生孩子的道理？我想我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奇葩的例子了。</p>
良久之后，萧俨把手从我手底下抽出来，我心里一咯噔，整个脑子都在转着一个念头——</p>
完了完了完了，我跟他完了。</p>
结果在手脚开始发冷之前，他的另一只手就重新覆了上来，而抽出去的那只左手则环过了我粗了不知多少的腰，慢慢地把我拉过去，让我坐在了他腿上。我不安地挣扎起来，以前坐大腿那是情趣，现在我是什么分量，抱起来就跟头猪似的，分分钟压垮他。</p>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别、别啊，我现在重着呢……”</p>
萧俨拉下我推他的那只手，搁到我腿上，然后低沉地说了一句：“别动。”</p>
我不动了，他要是不觉得重，愿意抱多久就抱多久。</p>
良久之后，他才开了口，声音依旧低沉，而且听不出在生气的意思：“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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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颠来倒去地说着，没说几遍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p>
我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得越发不受控制了，要是现在这状态去拍戏，江崇非得在他的戏里封杀我不可。</p>
两个年纪加在一起都快七十多的大男人就这么面对面地掉眼泪，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好笑。我哭了一阵，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接着哭，然后又笑。萧俨那满眼的沉痛硬是被我抽风的表现给抽没了，正皱着眉要说什么，屋子的门突然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p>
厉风行抱着一个纸袋的橙子进来，一面把门关上一面道：“我想了想，还是去给你买了橙子过来，里面还有煲汤的骨头，明天你可以拿来熬汤试试。你——”话说了一堆，他这才抬起头，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顿时停住了动作，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这位是——”</p>
我晕晕乎乎地看了萧俨一眼，他虽然还微红着眼角，却已经不见刚才的失态，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对厉风行微微一点头：“敝姓萧。”</p>
厉风行看了一眼这会儿正哭得停不下来的我，又看向萧俨，镇定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初次见面，萧先生，我是厉风行，付先生的主治医师。孕中期会变得容易情绪失控，你看是不是先把人安定下来，然后我们再来进行一次医生跟家属之间的谈话？”</p>
我这回情绪失控得实在有点厉害，哪怕是厉风行都进来了，对着萧俨说了这话，我脑子里想的也根本不是待会儿怎么跟萧俨解释，照样还是哭得停不下来。最后不得不冲他们摆手，让他们自便，然后把这两个意外碰面的人留在了客厅里，自己回房间去洗脸换衣服。</p>
等我彻底平复了情绪，换回平常穿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这两个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和平地进入了谈话。萧俨正背对着房间门坐在我惯坐的位置上，像这个房子的主人一般对我的主治医师点头道：“你口中的事实很有趣，厉先生。”</p>
我脚下一顿，感到头皮发麻，不知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p>
倒是厉风行看我换过衣服洗了脸从房间里出来，坐在萧俨对面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p>
作为陆鸣远最信任也最崇拜的师兄，我估计在他接我这件事的时候，我那点老底就被陆鸣远给他捅得底朝天了。他当然知道我最担忧的是什么，起码这些日子里他没少从侧面开导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事情跟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说一声，如果有需要的话，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他会从旁协助。</p>
其实哪怕到了现在要让我跟萧俨摊牌，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合适。见厉风行有意帮我向萧俨说明情况，我便站在沙发旁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这事就拜托他了。</p>
萧俨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身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p>
我现在穿着居家服，不像刚才外头还有件外套挡着，肚子就大得看起来更加吓人。萧俨沉默了两秒，才朝我这个方向伸出右手，低沉地道：“阿昭，过来。”</p>
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p>
萧俨的手温暖而有力，握着我一直没放开，让我感到了一丝内心的平静。</p>
他再次看向厉风行，厉风行从进来说完第一句话开始，脸上就带着属于医生的职业表情，在萧俨充满压迫的目光中，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地坐在沙发上，在镜片后面回视他。萧俨握着我的手，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厉先生的职业和阿昭一样，是演员——”</p>
我一愣，等等……这是什么神展开？</p>
萧俨的话还在冰冷地继续，“还是编剧，或者干脆是荒诞小说家。”</p>
厉风行在镜片之后看着他，回答道：“都不是，萧先生。我刚才说过了，我的职业是医生，目前在担任付先生的主治医师。”</p>
萧俨微微地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你作为一个医生，对病人的家属说出这么荒诞可笑的谎言，难道没有违背你的职业道德？”</p>
厉风行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道：“我说的是实话，萧先生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只想说，如果萧先生这次来是打算带付先生回去，那么没这个必要。付先生毕竟是公众人物，留在h市休养，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他的影响都比较小。他肚子里的孩子发育得很好，再过三个多月就可以接受手术，将孩子取出来。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孕育生命对他们的身体来说都是负担十分重的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萧先生最好腾出三个月时间，留在h市陪付先生一起过完孕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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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行走的时候，我已经不知该在脸上摆什么表情才合适了。</p>
做医生的跟病人家属沟通的时候不都挺委婉的么，怎么一到我这就变得这么单刀直入？他三下两下就把我一直瞒着萧俨的事给全给抖了出来，没半点征兆，最后还让他放下那边的事情，腾出三个月时间来留在h市陪我。</p>
当然，我必须得承认，厉风行说话的方式虽然有些直接，态度也显得有些强硬，但他这个主治医生还是很尽职的，一下子就给我解决了两个难题——</p>
一是怎么跟萧俨坦白，二是怎么解决看护的事。</p>
就算萧俨再不能够接受我怀上的事实，他也会留在我身边，再不济也会派个信得过的人留在这里，让我少了月份大了以后怎么照料自己的担忧。</p>
现在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看萧俨对这事的接受度能有多高了。</p>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去送厉风行，还没到玄关就被他挡下，听他说道：“不用送了，有什么心结还是快去和你家那位说清楚吧，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p>
我停下脚步，心里生出了点不确定，于是问他：“你觉得他有多在乎我？”</p>
厉风行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在我看来，比你想象的要在乎得多。”我一愣，就听他继续说道，“你要是心里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我觉得你们俩的问题就出在沟通上，你是不是从来都没问过他有多在乎你？”</p>
这个问题我确实从来都没想过要问萧俨，大概从心里就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没多少位置，厉风行这么一说，我才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应该问问萧俨。</p>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待会儿就去问他，今天谢谢你了。”</p>
厉风行在我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在玄关前看他推门出去，又看着门在眼前重新阖上，这才转过身来。萧俨仍旧坐在客厅里，目光落在我脸上，看着我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p>
我望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开始坦白：“厉风行是陆鸣远在大学里的师兄，也是他给我找来的私人医生，我来h市一个多月，生活上的事基本都是他在帮忙。他说的是实话，我怀孕了，一个男人怀孕……这么离奇的事，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p>
萧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再次拉起他的手，放在身前，让他感受里面正在孕育的孩子，已经彻底豁出去了，破釜沉舟地看着他，“这是孩子，萧俨……他不是肿瘤，我也不会死。再过三个月，他就能出来了，这是我跟你的孩子……是我的错，这事我本来不该瞒着你，我就怕你不想要他，现在你……会接受这个孩子吗？”</p>
萧俨没说话，我觉得换做我是他，我也不想说话。</p>
他的手就放在我的肚子上，掌心传来让人安心的热度，但我心里却没底。</p>
我觉得他肯定还以为我在串通别人在他面前演戏，这世上哪有男人怀孕生孩子的道理？我想我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奇葩的例子了。</p>
良久之后，萧俨把手从我手底下抽出来，我心里一咯噔，整个脑子都在转着一个念头——</p>
完了完了完了，我跟他完了。</p>
结果在手脚开始发冷之前，他的另一只手就重新覆了上来，而抽出去的那只左手则环过了我粗了不知多少的腰，慢慢地把我拉过去，让我坐在了他腿上。我不安地挣扎起来，以前坐大腿那是情趣，现在我是什么分量，抱起来就跟头猪似的，分分钟压垮他。</p>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别、别啊，我现在重着呢……”</p>
萧俨拉下我推他的那只手，搁到我腿上，然后低沉地说了一句：“别动。”</p>
我不动了，他要是不觉得重，愿意抱多久就抱多久。</p>
良久之后，他才开了口，声音依旧低沉，而且听不出在生气的意思：“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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