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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良心的小东西,从不记师兄们的好,只知道师父师父。</p>
  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李道玄还是没想清楚,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就像他第一次抱到这个孩子,手忙脚乱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托着他的头两只手小心的端着,也还是担心这这个孩子一翻身,就从他手上扑腾下去了。</p>
  李道玄给他取名明善,希望他能明白善恶,看着这个豆丁在眼皮子下一天一天的长大,他还是像崔璆,不经意的笑也热烈灼人。</p>
  天生的劣根性,最会巧言令色,在他面前腆着一张脸笑眯眯的,转眼到了师兄弟的面前又是不苟言笑。</p>
  满嘴油腔滑调,说话半真半假,做得无害的样子,却最喜欢捉弄人。</p>
  李道玄不声不响的看着,不责骂他,只会在他犯错之后去和他讲经书,他希望这个孩子能明悟。</p>
  最后思来想去,想到了那根玉枝,说是能令人心静少欲,便做成簪子送给他。</p>
  可到底一个簪子不会有用大用处,李道玄只能用术法辖制,他若再口出谎言,玉簪便被折断。</p>
  有了这个限制,他又学得岔开话题和故作沉默。</p>
  李道玄不知道,明善心里有很多不平,对于自己的名字,对于自己不能学习术法,对于和众多师兄弟争宠还种受到冷待,种种都是心中的不平。</p>
  唯一一点,对于这个给予他不平的师父,他却很喜欢,要了命的喜欢,刚会爬就跟在他的身后,会走路了也跟在他的身后,永远跟在他的身后,尽量装得乖巧一点。</p>
  教了那么多年,李道玄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力交瘁,明善改不了自己的天性,他想救明善,等同于想要改天命。</p>
  直到桂雪的玉被摔的那个夜晚。</p>
  他那时候才醒悟,他谁都救不了,明善的一生,在崔璆入魔的时候就已经敲锤定论了。</p>
  在那个孩子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中,李道玄开始有种不该招惹的慌张,可他还是小狗一样笑眯眯的在低着头,李道玄居然有点无力。</p>
  就像内心破了一个洞,力气不断的向外流淌,不知道他为什么破损,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补起来。</p>
  这是劫。</p>
  李道玄认定了这是自己的劫,也无可奈何。</p>
  在明善摔了桂雪的玉之后,他终于可以有一个理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开了。</p>
  把明善驱逐出师门,让这个不断灼烧他心境的存在远离。</p>
  那孩子很难过,似乎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抛弃的一天。</p>
  他拜别师门后,在山下独自生活了三月有余,每天清晨都会上山来给他请安。</p>
  他托师弟来传说,说他知错了,他想回师门。</p>
  李道玄不是不信他,是不敢碰他了。</p>
  明善越长大,对他而言就越带有毒性,崔璆没死,他活在明善的身体里,在明善露出每一个明朗笑容时活过来,少年的身体靠过来,小心的抱着他的手臂,下巴支在他的肩头,用撒娇的姿态亲近他。</p>
  恍然让人想起那年在长安,崔璆也这样靠在他的身上,跃跃欲试的将下巴支在了他的肩头,说话间的热气和酒香呵在他脖颈上。</p>
  他说:“道长呵……你可知良夜难得?”</p>
  那晚无星无月,天幕一片漆黑,夜风也呼啸,崔璆轻轻说话的声音也好听。</p>
  道长呵……你可知良夜难得?</p>
  何为良夜?</p>
  李道玄未去细想。</p>
  但明善不肯离去,他是在北邙山长大的,是在师父身旁长大的,要他离开师父,就是要割了他的根,他活不了。</p>
  明善想要求李道玄的一个回心转意,在山下做起了救济他人的善事,他本就有修行的根基,常年偷学从不显露,开始摆弄这些道术却是要救济贫苦人,为山下的百姓驱逐邪治鬼。</p>
  恰好山下起了两桩怪事,明善一一的解决了,得到了村民的一致爱戴。</p>
  他未提想要回来的事,依然每天来拜访。</p>
  李道玄对他避而不见,却在出门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他,不过几月没见,他看起来变了很多,像是一夜长大,不再是那个柔软得淌着蜜的孩子。</p>
  他本就不是那样的孩子,只是在他面前惯会撒娇而已。</p>
  少年人长得可真快,李道玄在他熟悉的脸上,居然看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一转眼,明善就不是明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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