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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明善答得不卑不亢。</p>
  “你怨恨我吗?”</p>
  寂静很久之后,李道玄才听见明善满是苦涩的声音:“徒儿从不怨恨,只愿师父不要厌恶徒儿。”</p>
  苦涩透过声线透入杨平安的心中,仿佛明善还是那个想要被他关注的孩子,一言一行都是为了他。</p>
  这么多年,他都还没长大,做了这么多年稳重深沉的人,只是为了不被他讨厌了?</p>
  多傻的一个孩子啊,坏得纯粹,也傻得天真,总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p>
  李道玄朝他伸出手,明善握住他的手,半跪在床下,李道玄触碰到他凑上来的脸,抬高手摸了摸他的头发。</p>
  “傻孩子。”</p>
  话说完,便骤然被拥进一个怀抱中,紧紧的环抱住了他。</p>
  拥住他的怀抱在微微颤抖:“师父……”</p>
  李道玄拍了拍他的背,依然只能叹:“傻孩子。”</p>
  如今骤然师徒情深,倒显得过去那几年像是在计较怄气刻意冷待,将这一篇翻过,这一段岁月就变得无足轻重,更重要的是那个少年时无比依恋自己的孩子,和现在还保持着初心未变的青年。</p>
  当将这一篇翻过,他俩之间依然也没什么可说的,明善察觉自己的失态后放开了怀中的人:“徒儿失礼了。”</p>
  “没事。”</p>
  明善询问了一句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没有他便出了房间,合上房门,却藏不住自己嘴角的浅笑。</p>
  李道玄的肉身被魔气侵蚀得很严重,心里已经开始隐隐怀疑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想来想去倒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这一生他什么都没带的来,走也没什么太大的牵挂。</p>
  除了明善。</p>
  若是自己走了,这个孩子要怎么办呢?</p>
  想必没几年他也是会忘了自己的,只是那时候,这个孩子还会快乐吗?</p>
  他一生之中遇到过那么多人,有知己好友,有亲人幼徒,纵然他们失了自己会悲恸一场,但也不会误了自己的生活,只有明善,恐怕是离不了自己的。</p>
  想来想去,到底是自己误了明善。</p>
  最后几场疗伤下来,魔气倒是不再肆意泛滥,勉强压制在身体中,双目也无更多的余力去治疗。</p>
  因这魔气的原因,五感慢慢开始迟钝,李道玄倒是感受到做人的感觉了,因那魔气的原因,身上出层薄汗都带着一股隐隐的血腥臭味,于是只好日常勤沐浴。</p>
  压制了魔气,便打定了回北邙山养伤的主意,路途对于他俩来说不远不近,倒也只是在路旁的溪水中沐浴过一次就到了。</p>
  李道玄也只是穿着衣衫在溪水中浸了一会,明善倒是活泼,沾着水掸在他脸上,只好叫他别闹,他在溪水中踩到石头,趔趄一下差点崴了脚,幸好明善及时扶住了他,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他的小臂,精准的把他拉住了。</p>
  “师父,如今你看不见,可要小心些。”</p>
  “我没事。”</p>
  李道玄无神的双眼低垂,明善立马放开了他,自顾自玩去了,只听见一声噗嗤的绵软水声,明善钻入了水底,带起的水波晃荡到李道玄的身上,他潜在水中仿佛无处不在的冲撞着李道玄的内心。</p>
  夜里因疲惫睡下时,李道玄又想起了崔璆,他第一次如此频繁的忆起往昔,想到崔璆递给他的那杯酒,斟满的酒液晃晃荡荡,动摇着映下的月色。</p>
  少年最喜欢和他来相聚,对他无比的崇敬,说想要跟着他闲云野鹤去流浪,他过厌了官场满脸堆笑的迎来送往,暗流涌动中刀光剑影,脸上却一个赛一个的和蔼可亲,对于人人都心藏蛇蝎这一点,他懒得看了,对于崔氏一族的命运也没有更多的关心。</p>
  可是他不得不关心,近来他的父亲在给他安排婚事,自然是贵女,他来讨了本道德经,说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宁愿把这些人都杀了。</p>
  但是他不过说说而已,父亲的话重要听,贵女也自然是要娶的。</p>
  他便问他:“道长收徒是什么标准?我可行?便将我带走,为道长洒扫门庭也比这日子快活。”</p>
  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p>
  崔璆爱极了他的淡泊,几次谈及想要他送他一只鹤,好养在庭院中观赏。</p>
  崔璆常来陪他,时常也不过是来吃些茶点,或者去郊外走一走,时间长了也并没有更多的理由,崔璆只是说:“怕你觉得孤单,想来是我多情?”</p>
  李道玄看着他,对于自己是否孤单这个问题不置可否。</p>
  年少离家,在战乱中游历中原,他这样的人实在称不上孤单,至少李道玄是这样认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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