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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五陵看着这个笑容,在想这是一个笑还是嘲讽?可他只是看到这个笑心都化了一半,想到师父对他也是动过情的,虽然是身体上的情还是精神上的情多一点没人知道,但终归他是主动回拥过他的。</p>
  他们之间有过一段隐秘又快乐的过往,只这一点也足够他与其他弟子区分开吧?</p>
  他肯定是不同的。</p>
  否则师父怎么会说出想要他活着这样的话。</p>
  薛五陵持住酒壶,在两人的酒杯中斟满这透明的液体:“师父,我的确错了许多,可要说回头,人生难有回头路。”</p>
  李道玄端起酒杯不言不语的饮下,几杯之后身体逐渐有了暖融融的感觉,薛五陵在这不声不响中察觉到几分暧昧的端倪,像摸索到了一端丝线,循序的靠近过去,又斟了一杯酒:“师父何时喜欢上了酒?”</p>
  李道玄的眸中已经有了几分水光潋滟,歪头瞥了他一眼,自嘲的一声嗤笑:“你离开之后。”</p>
  薛五陵牵着那根丝线,在李道玄的目光下,回过神来已经抱住了静默端坐的人,额头贴着他的太阳穴,声音干涩:“我也想你。”</p>
  李道玄抬手,指尖触到薛五陵的脸颊:“傻孩子。”</p>
  之后薛五陵便常来此处,李道玄到底有没有原谅他并不好说,只是目前看着尚且有可乘之机,他自然不会放任机会在眼前白白流逝。</p>
  李道玄把薛五陵的存在看成可有可无,随他来去,只是桂雪避开薛五陵偶尔前来,言说薛五陵在蜀中幻境修建魔宫,他麾下妖魔四处奔波,要在万魂炼狱池旁边建一座养鬼的阴殿,参照旧时阿房宫,薛五陵成了魔,还存着心养鬼,想要把这个鬼供在头顶上。</p>
  他造下的孽日渐深重,若再不收手,不会有好下场,李道玄悉知因果无情,待到果报来时,薛五陵恐将不能承受。</p>
  而这个铸成大错的魔王无论在外面是何等的兴风作浪呼风唤雨,到了这里,也依然只能当一个听话的徒弟。</p>
  这个傻孩子一夜一夜的爬上他的床,李道玄还是在叹。</p>
  傻孩子。</p>
  李道玄闭紧双眼,薛五陵在身后紧紧拥住他,</p>
  初冬,细雪日,李道玄把薛五陵带出了门,原因并无其他,只是因为担心自己没机会看到明年的冬天,所以当下便显得格外珍贵。</p>
  薛五陵撑了把油纸竹伞,哗的一声打开,遮在李道玄的头顶,陪他往外走,细雪粒子落在油纸上沙沙作响。</p>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后孤零零的碎石地,李道玄觉得时光果然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冬日了。</p>
  遇见崔璆的时候一切仿佛都还在眼前,抱着薛五陵回北邙山的记忆也好像就停留在上一刻。</p>
  幼年冷落的庭院,离家远去时凌冽而孤寂的风似乎也还在拂着他的衣衫,李道玄看着覆盖了一层薄雪的地面。</p>
  薛五陵穿着寡淡的黑衣,在失色的天地中反而显得浓墨重彩。</p>
  几乎只是一瞬间,薛五陵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身旁的李道玄,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自己。</p>
  “明善,一切都到此为止吧。”</p>
  油纸伞跌落在地,薛五陵无喜无悲:“你杀得了我吗?而且,你舍得吗?”</p>
  李道玄露出了笑容,浅淡的无奈藏着感慨良多。</p>
  他舍不得。</p>
  他想要明善活着,这个由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一直都舍不得。</p>
  崔璆死的时候,他便舍不得,他想人世多苦楚,天命抑不平,他要渡崔璆,使他脱离苦海。</p>
  他这一生,光想着要渡这个孩子,就已经要用尽全部的力气了。</p>
  却未想过向来只有自渡,没有他渡的说法。</p>
  或许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下场。</p>
  脱离苦海这四个字,不止明善做不到,连他也做不到,他沉溺在这片苦海中,已经失去方向了。</p>
  先是六欲魔,然后崔璆,现在是明善,孽缘纠葛掀起无边浪涛,生生世世都无法停歇。</p>
  究竟要纠缠多久,明善要为他生生死死多少次,彼此才能从这个互相折磨中脱身?</p>
  他谁都渡不了,如果他俩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好好活着,他做好选择了。</p>
  李道玄看着血五陵,高高的举起手,五指张开,在快速落下的那一瞬手势变幻,和另一只手合上,成了一个紧密难分的灭魔诀。</p>
  “明善,永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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