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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严冬还惦记着他那自行车呢。
  其实,放麦假这么多天,江梨实打实的出了大力干活儿的也就拣麦穗那天,还有就是今天装麦子。
  拣麦穗那天因为脚上实在太疼了,也就没工夫去感受什么累不累了。但今天就不行,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常坐的问题,今晚回来江梨就感觉到侧腰的位置酸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装麦子时,不小心扭到了。
  晚上贺严冬随便冲了个澡,一进屋,就看到江梨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
  得知是腰疼之后,贺严冬立马就上手,说要给人按一按。
  此时的江梨已经完全被腰上的酸疼感冲昏了头脑,忽略了贺严冬的手劲儿究竟有多大,等人切切实实的按在痛处的时候,江梨觉得自己差点被送走。
  “停停停。”江梨皱着眉头,捂着腰,快把自己拧成了一个麻花,就为让贺严冬看看她差点疼得哭出来。
  贺严冬无措的收回手,无辜道:“我都还没用力呢……”
  江梨:……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呢?
  后来不管贺严冬怎么说,江梨都坚持不让他再按了,再按下去她这腰明天怕是要费了。
  临睡前江梨又忍不住在想,她满打满算不过才干了两天活儿,就累得受不了了,贺严冬可是一天都没歇着,看起来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手劲儿居然还是那么大。
  江梨有些不相信,也有点不服气,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于是她动了动手指,重重的戳了戳贺严冬的侧腰。
  诶?没反应?
  换个地方再试试?
  ……
  江梨愣是从贺严冬的左侧腰戳到右侧腰,最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换来了贺严冬的一声闷哼。
  “怎么了,怎么了?这里是不是伤到了?”江梨赶紧问道。
  “没。”贺严冬声音有些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江梨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正打算要跑,结果下一秒就感觉到手心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江梨:……完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贺严冬就穿衣起床去交公粮,早些去就能早些回来,不然光是排队都要排好久。
  早上江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昨晚贺严冬顾忌着她的腰,虽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也着实没委屈自己。
  江梨实在无法想象,这人连轴转干了那么多天的活儿之后,居然还那么有精力。
  坐在床上愣了会儿神之后,江梨才穿衣起来。
  看来她这腰应该不是扭了,而是坐时间太久了,又刚好干了重活儿,短时间被累着了。
  睡了一觉之后,感觉好了很多。
  贺春华过来的时候,江梨正在门边洗手,第二遍刚打上肥皂。
  贺春华倚在门边,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嫂,你有那个吗?”
  江梨扭头看她挤眉弄眼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等我洗漱完给你拿。”江梨说着冲掉了手上的泡沫,随即又打了一遍肥皂。
  贺春华疑惑道:“诶,二嫂,我刚来的时候你不就打了肥皂?是我看错了?”
  江梨噎了一下,面不改色道:“你没看错,不知道昨晚碰到啥了,手上一股子味儿,就多洗了几遍。”
  贺春华点点头,回道:“可能是什么虫子吧,有一种虫子就是腿特别多,味道特别难闻。”
  “等二哥回来了,让他在屋子里烧点艾草,就会好很多。”
  江梨心虚的点点头,快速把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去给贺春华拿东西。
  再这样聊下去,怕是就真收不住了。
  第49章 交公粮
  交公粮要过三关, 验质、司磅和开票,只有前两关都顺顺利利过去了,才能拿到已经交了公粮的□□。
  贺严冬去得挺早, 但还有比他更早的,前面架子车和拖拉机少说也得排了十几辆, 不算多, 贺严冬琢磨着到不了中午应该就能交完公粮回家。
  这样下午就可以趁车直接把余粮拉去卖了, 顺便还能再磨一袋子新面。
  新面做出来的疙瘩汤, 不仅汤水口感爽滑, 而且面疙瘩吃起来也韧劲儿十足, 到时候再割上一斤五花肉, 让媳妇儿给做个秘制红烧肉, 配上新面蒸出来的白花花的大馒头,光是想想都让人迫不及待了呢。
  奈何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队伍竟丝毫没有前进的迹象,照这样下去,他怕是到中午都不一定能回去。
  听着前头隐约传来的熙熙攘攘的声音, 贺严冬直觉不对劲儿, 就招呼特意过来押车的老三, 说他要去前面看看, 让老三长点儿眼, 把公粮看好了。
  穿梭在运粮车的队伍里,贺严冬大概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事儿其实也挺常见的。
  无非就是大队请客送礼不到位, 验质这关被人给拦住了。
  验质员要硬说你这麦子不够干, 或者说你这麦子不够称, 那你就算白来了, 直接回去该晒晒,该补补。
  要说贺严冬为啥知道呢?因为他就被这样拦过一次。
  最穷那几年,大队红薯都不够吃,哪来的钱请客送礼。
  贺严冬啐了口唾沫,大马金刀的挤入拥挤的人群中。
  只见粮站门口的地上,坐着一个白头发,皮包骨的老人,旁边的架子车上应该就是他拉来的公粮,每一个袋子上都留着空心铁棒穿过的痕迹——那是验质员必备的工具,空心铁棒穿透蛇皮袋,再□□,中间就盛有麦子,可以供验质员检验麦子质量。
  老人就靠着架子车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伸手比划着说:“我今年73了,我交了大半辈子的公粮,这粮食晒得够不够干,我能不知道吗?我是年纪大了,但我不糊涂,你们这就是故意坑我一个老头儿啊。”
  说着他向着人多的方面伸出干瘦的手掌,手心是一小撮看起来颗粒饱满的麦子,“大家得给我评评理呀,这麦子怎么会不够干呢。”
  能耽搁这么长时间,看来老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做出这个举动了,周围站着的人虽然都没有伸手再拿麦子,但说出来的话却一溜烟的都是站在老人这边的。
  “这麦子还不够干啊?那咱们干脆也都别搁这儿瞎排队了,直接回吧。”
  “回个屁,老头儿这一看就是没提前打好招呼,被故意卡这儿了。”
  “这一大把年纪了,家里也每个儿能扛事的跟着,可被人逮着坑吗?”
  “你这么能说,你怎么不帮人出头去呢?”
  “我就在他后面,我是吃饱了撑得惹这趟事儿?”
  ……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贺严冬伸出手从老人的手心捏了几颗麦粒,扔进嘴里,牙齿咬着麦粒,咯嘣作响。
  这时有验质员从粮站里面走了出来,拿着空心铁棒指着老头儿,语气十分恶劣,“诶,老头儿,说了你这粮食不够干,质量不过关,你咋还没走?你要是继续这样泼皮耍赖,影响我们工作,我可是要报警抓你的。”
  贺严冬把手里剩下的两粒麦子也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闻言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挺巧,熟人。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贺严冬直接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将验质员手里的铁棒挡了下去。
  那验质员一看到来人是贺严冬,脸上瞬间堆满了笑,“这不冬子哥嘛,巧了。”
  “排得远吗?不行我给您加个塞?”验质员一双眼贼溜溜的扫过周围站着的人,小声道。
  贺严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皮笑肉不笑道:“不远,不过这老头儿要一直卡这儿过不了,那就有得等了。”
  “还有,他那麦子我刚尝过了,跟我那一车差不离,你看我要不直接回去得了?”
  这年头儿不管做一行,要是没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那铁定是做不长的。
  验质员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赶紧表态道:“那肯定不成,这样吧,您先回去,这儿我立马就给解决了。”
  贺严冬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回走去。
  验质员的声音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隐隐传来,“行了,赶紧的,看你也挺可怜的份儿上,给你个二级,过吧。”
  老头儿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并不是很满意,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赶紧撑着地起来,套上架子车往前走去。
  见到这情况,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散了。
  不过即便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也不妨碍离得近的继续讨论这个事情。
  “诶,刚刚过去跟验质员说话那个谁呀?这么有脸。”
  “应该是贺家大队的,看着脸熟。”
  “这样啊,那没事了。不过,这贺家大队可是咱这儿周围出了名的穷村,也不知道到底给了验质员啥好处,听说这么多年就从没卡过他们大队的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上面有人呢。”
  坐在拖拉机上守着公粮的老三,看到贺严冬刚一回来这队伍就往前走了,赶紧问道是前面是咋回事。
  “就那胖子,早几年不是坑过咱们一次,后来被咱们装麻袋揍过一次之后,就怂了。”
  老三一听乐了,“他啊,怂蛋一个,就知道欺软怕硬,这些年咱大队从来就没请过客,也没送过礼,但这贺家大队的人,他是一个都不敢卡。”
  前面老头儿那儿过去了之后,后面的就快了,贺严冬交完公粮到家的时候午饭都还没开始做。
  江梨和贺春华一起去了队部,说是要给什么人打电话。
  贺严冬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徐斌。江梨这几天但凡有点儿空,就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的,现在既然去打电话了,那就说明应该是已经弄好了。
  挺好的,这下应该就能好好歇歇了。
  贺严冬回来得虽早,但也没歇着,问了媳妇儿的去向之后,他就担着扁担挑水去了,下午要去磨新面,得趁着大太阳赶紧把麦子给淘了。
  ——
  嫁过来这么久,江梨还是头一次去队部,没想到就打了个电话的功夫,都能听到贺严冬的英雄事迹。
  这事儿说来也巧,江梨和贺春华前脚刚打完电话,正准备往外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前程,我跟你讲,你是没看到咱们冬子哥当时有多厉害。”
  “那粮站门口可是围了一堆人,愣是没人敢出来说一句话,就咱冬子哥,直接往那儿一站,那胖子就怂了,马上就让那老头儿过了。”
  “嗯,要真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咱冬子哥还真挺好使。”前程摸着下巴,俩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琢磨啥鬼主意,“既然这样,我看咱俩也不用着急,到时候直接报冬子哥名儿,给加个塞应该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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