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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蕴照纱窗,书房内,江宿倚靠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瞧着小姐端着两个玉碗上下观摩,一时半会无法释手,他索性站起身,笑着凑近唤了声“小姐。”
  白纱透,胸前兰花矜贵,兴致颇佳的,江镜月侧目看向他,满眼是笑地摸了摸他脸庞的痣,言:“要有耐心。”
  听此,江宿只能低笑地无奈抿嘴,低首瞧着那富贵美人,向下勾地眼角含着甜净之感,只能坐到一旁椅上,歪身吃了口滴水樱桃。
  而继续瞧着那方才送来地一对甜白釉缠枝莲纹碗,颇为满意地在日光下瞧着那光照见影的莹润玉浊感,通透简素。
  “小姐。”门外一声呼唤,清菡满面恭维,像是有什么喜事,眯眼生笑。
  “瞧你这乐呵的,怎得了这是。”
  单手捧着一只瓷碗在光下观摩,江镜月斜睨了她眼,不以为然。
  清菡进到室内,在斜侧江宿打量目光下,行至小姐身旁,手向怀中摸索,掏出一本书籍,说道:“小姐您瞧。”
  江镜月无聊一瞥,看见那书上写着的四个字,顿时眼前一亮,她忙得小心放下手中釉碗,单手接过那四开书籍,手由上至下地念道:“浮世草堂记”,感到有趣,她眉开眼笑地侧看清菡,问了句,“这是哪得来的?”
  清菡只恭顺笑着,两只眼睛眯成缝,说道:“万书肆买的。这书原是放在一个小匣子里,藏在一堆书卷后头,我偷偷瞧见掌柜拿出来,要卖给一小娘子,我当即花了二十两银子拿下,董敏之的手稿,这上头还有印呐。”
  这一言江镜月更为惊觉,颇为兴致她缓缓翻看扉页,只瞧着纸面所写文字,她当即一惊,“真是董敏之的笔迹!”随之大喜,忙向后翻,“不错不错,是往后的故事。这董敏之可谓当朝第一才女,所着‘浮世草堂记’,前十五回我看了,颇具文采,光怪陆离,以奇情轶事,叹世人哀声,动人心肠,这后十五回,随她亡故,早已遗佚据传。好啊清菡,这事办得漂亮!”
  清菡乐呵一笑,忙道:“小姐,快瞧瞧这后面的故事怎样。”
  “好,让我瞧瞧。”
  早已迫不及待,江镜月迅往后翻,只到其中一回,她按捺住蓬勃心绪,凝目细阅,“谢四娘脱亲百年创……城南春衣巷,转动五百步,一脂粉铺赫然而立……功名略,落第苛,公子王孙全攀过,唯一人值得托……遂与君决……”
  脚下不觉挪步,一旁清菡随后缓步,只随故事深入,江镜月略略拧眉,似入困局,琢磨不透。
  继往下观,彻底看透这文本,豁然大惊,万分作恶。
  “这哪是董敏之手笔?民间野史,狗尾续貂,纯纯杜撰!”
  怒火上头,将掌中书一合,抖着拿书手掌,江镜月怒道:“这些读书人,脑子里天天在想些什么玩意!你看看这写的,这是什么东西!净是些害人的玩意!女子痴缠情爱,男子渴求功名利禄,当真以为世上的儿女都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痴痴呆呆,昏头转向,借着女子而立的由头全是爱男谄媚之言,是比贞节牌坊还要愚昧!简直是憎极厌极、恶极恨极,一无是处!董敏之怎会写这般害人之物?快快!拿去烧了!烧了!烧个一干二净,一了百了!去!”
  “啊?小姐,真要烧啊?”
  江镜月直接挥手,“烧了!哎,别去厨房烧,恐烧得菜也一股泔水味,拿去后院烧!”
  “是。”一想到花了二十两得来的,就要这么给烧了,忍着心疼地清菡接过书籍,垂头丧气地朝外走去。
  “真是……”方才的兴致全然消弭,真拿起一盘的扇子猛然扇风去火,余光瞥见那隔在桌面的一对釉碗,她又收起折扇,压住心气,靠近那碗,腕上绿玉镯轻动,将两碗收起放入绿绸锦盒。
  身后,倚靠在梨花交椅,稍长的长发被一根绳袋系住,朗俊面庞于聆听间具有的蛊惑的静谧,只在小臂青筋突起,连着暗纹茭白丝衫松松垮垮地坠着,露出那漫不经心地净白之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纱绮罗透光、玉立身姿嵌着一层柔光。
  只起身从后走来,润白的丝绸透着淡蓝光泽,手掌搭于薄肩,另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上,刚好温热地低垂头又唤了一声小姐。
  她得意一笑,端起锦盒,瞧着外纹,道。
  “文人留下一本经传,当官的遗一身政绩,是清是赃,皆有一家之说。商人者,若说群体,当以近的徽商之名,而咱们,倒是以这钗瓷盏礼各个器具传世,前朝的物件到今个那也是宝,在宝器传个几代,就价值连城,要是再刻上咱们器行的大印,可不就是百世不易,跟这书是一个理儿。”
  “小姐要为此碗着书立说?”
  江镜月侧目瞧着他荔枝肉般汁白脸庞,胸颤一笑,“非也非也。生意人啊,就是要广结善缘,报李投桃,这买卖才能畅通无阻,得其中门道。”
  江宿细致而笑,甘汁一般,斜目而视,盯着她喜眉笑眼,笑而不语。
  “烧干净了嘛。”
  只清菡再度入内,趋步而来,“了了小姐。”
  江宿也不碍事,寻个右椅,顺势而坐,那双漂亮地眼睛含着幽谧地笑的,低垂着。
  江镜月略略颔首,“把这礼送去给百畜铺的尹掌柜,就说是祝她新铺开张的贺礼。”
  “是那宫廷医师开的铺子?小姐。”清菡凑近,道:“小的可听闻,那宫廷医师得罪乃是当朝公主,昌安公主,您的婆婆咱与她结交,怕是惹人话柄,招人耳目。”
  江镜月对此却不以为然,眯着眉眼,狡黠言道。
  “人从狱里能堂堂正正走出来,又从那京城顺顺利利地来到咱这睢阳,还怕惹人话柄。这昌安公主是咱的对头不错,可她唯一的儿子没了,她现在焦头烂额,没个主意,咱就看个笑话,哪还管得了咱的事?”
  “现在没人给咱们上眼药了,那唯一的老家伙从狱里出来也病倒了,我现在是‘则见他欢天喜地,谨依来命载’,恨不得拿着银子到市集上去撒,去砸,砸它几百两银子!”
  越说越来兴致,江镜月索性来了主意,道:“这样吧,清菡,去请睢阳最好的戏班子,来咱府上唱堂会,唱它叁日堂会,大摆宴席,让咱府上的人也高兴高兴!乐呵乐呵!”
  这番话听得清菡也合不拢嘴,“好好好,小姐,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呐。”
  “去办吧。”江镜月心满意足,一挥手,让她去做。
  清菡笑眯着眼睛连连点头,转身欲走,又忽得止住步子,道:“哦小姐,还有呐,知县老爷差人来请您,说是有要紧事,等着您商议。”
  “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正高兴着呐,一听有事,她微微作嫌,“得了,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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