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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左臂的伤口已经无大碍,腰间的伤虽未彻底痊愈,但等到会试的时候,情况也会比现在好很多,孙邈也重新给我开了药贴,可以让我到时候在贡院里好受些。”
  沈暮朝四月初受伤的,距离现在过去二十多天了,他的体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好,加上有少年神医孙邈的医治,伤势已恢复□□成。
  纪云窈心里一喜,有些激动,“那就好。”
  除了伤势造成的影响,纪云窈从来没怀疑过沈暮朝的实力。
  沈暮朝的天赋和基础在那里摆着,他之所以会水平倒退,那是因为他本就处在比别人高很多的位置,一旦下滑,也会给人十分明显的感觉。但实际上,他还是比很多人优秀稳固。
  看着纪云窈的笑靥,沈暮朝也笑了,“不过,具体的名次我说不准,若是放在以前,我倒还有些把握,现在,只能说我会全力以赴,不让我自己失望,也不让你失望。”
  纪云窈鼓励道:“这就可以了,只要你心态好,一切就都有希望。”
  书房里的这场谈话,给两人都吃了一粒定心丸,无论沈暮朝,还是纪云窈,都不会再因为那些流言而烦躁意乱。
  会试剩下的两天时间里,沈暮朝看着比之前还要气定神闲。
  纪夫人带着纪云窈去了清泉寺,给沈暮朝求了一个平安符,纪云窈打算会试当天再送给沈暮朝。
  会试倒数第一天,纪云窈早上先是去了铺子,看了会账簿,纪云窈又去了青石巷。
  沈暮朝是心细之人,无需她操心,见沈暮朝全都准备妥当了,纪云窈打算去看望一下二表哥岑林。
  离开青石巷,经过一处赌坊时,赌坊里嘈杂的声音,连马车里的纪云窈都听到了。
  掀开窗棂的竹帘,纪云窈朝外面看去,赌坊里面聚了不少人,外面也围了一群人,大多是一身长衫读书人的打扮。
  奇怪,虽然赌坊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可今天这里面怎么格外热闹?
  明绿下去打听,很快回来,“大小姐,赌坊这几天可以对今科会试一甲、二甲的举子下注,不少人来这里赌钱下押呢。”
  盯着赌坊看了几眼,把竹帘放下,纪云窈道:“走,咱们去看看。”
  纪云窈小的时候与二表哥岑林偷溜来过赌坊,对于赌坊,她倒是不陌生。
  纪云窈一进来,就有书生认出了她,“纪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纪云窈浅浅笑了下,“这里围了这么多人,我进来看看热闹。”
  书生热心肠的介绍道:“赌场可以对会试一甲、二甲的热门人选下押,若是押中了,多多少少也能小赚一笔,就是赔了,也能看个热闹,所以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其他人,这两天过来的人不少。”
  纪云窈好奇地道:“一甲的热门人选都有谁?”
  “纪大小姐,这上面有他们的名字。”书生指了一下,“李维、谢珏、张寒舟这三个人就是今科会试一甲的热门人选。”
  李维、谢珏、张寒舟?
  纪云窈有点耳熟,她想起来了,上次在百味楼,那几个嘴臭的举子议论沈暮朝时,就提到过这几个人。
  纪云窈道:“他们希望很大吗?”
  “当然。”书生一一介绍,“听名字就知道了,李维的名字中,和王维大诗人一样有一个‘维’字,可想而知他的才华有多么超众,李维的试做的极好,是扬州的解元,今年十七岁。”
  “第二个谢珏,不过弱冠之年,出自书香世家,谢珏祖上出过好几个大学士,他的祖父还是当世有名的大儒,谢珏学识渊博,通晓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至于张寒舟,更是在读书人里很有名气,他不仅仅是乡试的解元,之前县试、府试、院试时,他也是一甲第一。加上乡试,他已经连中四元,因此,又被人称为谢四元。若张寒舟会试还能拿到一甲第一,那他便是连中五元。”
  纪云窈微微颌首,一个个听起来确实很厉害,难怪会是会试一甲的热门人选。
  书生道:“纪大小姐,我押了张寒舟,您要押哪一个?”
  纪云窈看了一圈,“没有沈暮朝吗?”
  沈暮朝没受伤前,名气也不小的。纪云窈不是读书人,也不是清流世家的姑娘,对读书人的事不太了解,但就连她那个不学无术的二表哥岑林,也听过沈暮朝的名字。
  当然,岑林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在沈暮朝帮助永安侯府找到小善之前,岑林和沈暮朝是不认识的。
  “有倒是有,沈公子的名字在那里,不过……”,看了眼纪云窈,书生尴尬地笑了一下,“纪大小姐您别不高兴,我知道沈公子是您的未婚夫,但沈公子受了伤,出了这么大的意外,现在看好他的人不多了,押他高中的人也不是很多。”
  纪云窈看过去,几个热门人选的牌子都在正中央放着,而她的未婚夫沈暮朝,可怜巴巴地待在角落里,若不是她刻意提及,压根就看不到刻着沈暮朝名字的那个木牌。
  纪云窈走过去,刻着沈暮朝名字的木牌前,一个铜板都没有,而李维、谢珏和张寒舟,密密麻麻摆满了银子和银票。
  何止是人不多,压根就没人押沈暮朝高中。
  纪云窈又问道:“押他们几个赢的话,最终能翻多少番?”
  书生:“纪大小姐,李公子、谢公子和张公子都是热门人选,但每个人各有不同。打个比方,给李公子押十两银子,可以拿三十两,而给谢公子和张公子下押,最终能得到二十两。简单来说,谢公子和张公子一甲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比率会小一点。而像那些冷门人选,比率要高很多。”
  纪云窈点点头,“那给沈暮朝下押的话,最后能有多少?”
  书生道:“押十两,应该能得一百两银子,但是,冷门人选一甲的可能性太小,押的人不多,最后别说赚钱,很有可能还会赔钱。”
  说着话,就有不少人来下押,“你押哪个?”
  “我押张公子,押五十两吧!”
  “我押李公子,押三十两,把我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我也押张公子!”
  “呦,这位沈公子的牌子这么靠后!”
  “这位沈公子最近可是名人,前段时间他还在百味楼救了那么多人,可惜喽!”
  “可惜?要不你押他?”
  “那可不行,押他那不是赔钱买卖吗?”
  ……
  纪云窈在一旁听着,来赌坊下押的人这么多,没有一个押沈暮朝的。
  沈暮朝是冷门人选,没有人押他,不如,她当第一个下押的人?
  进来赌坊是计划之外的事,但给沈暮朝下押,纪云窈并不是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
  其一,几个热门人选虽然很热门,但下押后也翻不了几番,赚不了多少银子,倒不如不押。况且,她是沈暮朝的未婚妻,也不可能给别人下押。
  而沈暮朝说过觉得自己高中的希望很大,沈暮朝不是狂妄自大的人,他说有希望,那便一定是有希望。
  最为重要的是,虽然不常被人提起,但和张寒舟一样,沈暮朝不仅仅是乡试的解元,县试、府试、院试的时候,沈暮朝也都是位列第一。
  这件事纪云窈还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旁人提到沈暮朝,夸赞最多的便是他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是青州乡试的解元,还经常有女子给他写情信,沈暮朝相貌太出众,压过了他的才华,但实际上张寒舟连中四元,沈暮朝同样如此。
  其二,那几个热门人选无一例外都是世家出身,家族的荣誉,给他们添了很多光彩。
  而沈暮朝一个普普通通、无父无母的举子,在没受伤前,名气可以与那三个人并列,说明沈暮朝实际的才华,是要比那几个人高出一截的。
  既然这样,不如干一票大的。
  纪云窈想了想,对明绿道:“明绿,你去钱庄一趟,把我名下的银子取出来一些。”
  明绿道:“小姐,取多少?”
  纪云窈:“就把年前存到钱庄的那一笔取出来吧。”
  明绿诧异地压低声音,“大小姐,您去年一年拿到的分红都在那一笔里头,您确定要全取出来?”
  纪云窈又不是在开玩笑,“当然,去吧。”
  等到纪云窈下押的时候,连赌场的老板都吃了一惊,纪云窈押了两万零三百两银子,但不是给李维、谢珏、张寒舟这几个热门人选下押,而是押给了沈暮朝!
  鉴于纪云窈是侯府小姐,近来在京城风头正盛,为了避免后续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赌坊的陆老板确认道:“纪大小姐,虽然您和沈公子是未婚夫妻,但是,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纪云窈笑了下,“多谢陆老板的好意,但我本来就是要给沈公子下押的。”
  陆老板经营赌坊多年,数目再大的银子他都见过,但给一个一甲的冷门人选押这么多银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方才那个热心肠的书生也劝道:“纪小姐,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您与沈公子两情相悦,见不得沈公子无人下押,但是,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李公子、谢公子和张公子每一个都才华横溢、天资聪颖,还没有像沈公子那样出了意外,沈公子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纪云窈盈盈一笑,“多谢,但我觉得我未婚夫也不差。”
  劝不动纪云窈,陆老板问道:“纪大小姐,你下押了两万多两银子,纪夫人可知道?”
  “知道。”纪云窈道:“我娘亲也是同意的,这两万多两银子里,有五千两就是我娘亲的。”
  她让明绿取了一万五千两,顺便回永安侯府把这件事对她娘亲说一声,没想到,她娘亲知道后,也拿了五千两银子出来,说是要支持她未来的女婿。
  至于那零头三百两银子,是小善的。
  小善刚回府不久,还没拿到铺子的分红,这三百两银子,是她这几个月攒的,她也全押了上来。
  既然永安侯府所有人都是同意的,陆老板一个外人也不必再劝。
  陆老板一边派人把银票拿下去,一边让人把纪云窈的名字记下来,“纪小姐,如果沈公子最终不是会试的一甲,那你押的这么多银子,可就没有拿回去的机会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纪云窈红唇轻启,神色淡定,“陆老板,我若是会后悔,那今天就不会来赌坊下押。”
  两万两银子,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年的分红,若是输了,也不过就是没了两万两而已。可若是赢了,那可是二十万两!
  风险大,收益才会高嘛!
  担心沈暮朝会有压力,给沈暮朝下押的事情,纪云窈暂时没告诉沈暮朝。
  回到侯府,纪云窈去到纪夫人那里,“娘亲,您怎么也跟着我押钱了?”
  纪夫人:“你又不是莽撞冲动的性子,这几年,府里好多生意都是由你打理的,你都打理的很好。为娘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暮朝那孩子的实力。”
  “况且,暮朝这一个月来也没有松懈,我看他日夜都在温书,有他这样的心志,怎么可能高中不了?”
  纪云窈打趣道:“娘亲,您这么相信沈暮朝,就不怕万一赔钱了?”
  “去赌坊下押和做生意一样,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担心赔钱,那别说给暮朝下押,连生意都做不成了!”纪夫人道:“再说了,娘也有其他顾虑,你的亲事是定下了,但小善还没有着落。”
  “你爹爹死得早,小善又和谢府退过亲,咱们侯府在朝中无权无势,有的只是银子。既然这样,那就利用这一次机会,把咱们侯府还算有钱的消息宣扬出去,小善的亲事也会更容易些。”
  “还是娘考虑的周到。”纪云窈道:“我没想到这一点,我投了那么多银子,一方面是为了沈暮朝,另一方面是因为三皇子。”
  “虽然暂时避过了一劫,但我还是担心三皇子会像梦里那样对咱们永安侯府下毒手。所以,我想着利用这次给沈暮朝下押的机会,砸一笔钱,顺便给咱们永安侯府造势。”
  “咱们侯府声望越高,名气越大,往后,就算三皇子想对咱们下毒手,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纪夫人深以为然,赞同地道:“小羊,你说的有道理。”
  几个女子撑起一个家不容易,越低调,只会越被人欺负,那便不如高调一些。
  这样,即便她们母女几个遭遇毒手,事情也会闹的沸沸扬扬,不会轻易揭过的。
  会试当天,纪夫人、纪云窈送沈暮朝去到贡院。
  贡院四周有许多侍卫把守,那些或站或坐的举子,乌泱泱的一片,数都数不清。
  放眼望去,长长的队伍排了好几排,参加会试的举子估摸得有成千上万人,可最终录取的只有三百人。
  纪夫人关心地道:“暮朝,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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