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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云月朝玉蕊和龟奴说,「赶局去。让他们远远地跟着,之后再追上来,别让外人以为和我们有什么牵扯。这事情做得阴损,是苏嬤嬤专断独行,那么笔帐该算在苏嬤嬤的头上,不是我头上。」
  云月瞟了扶苏一眼,扶苏正抱着包子和牛奶瓶,痴愣愣地看着荷华,满目艳羡神往。
  随着扶苏的目光,她也看向荷华和夏瑾。夏瑾一身西服,头上戴着绅士帽与金边眼镜,很是斯文俊秀,她忍不住多看几眼,深吸口气,而后吐息,低头对揹着她的龟奴说:「快些跑起来!」
  龟奴听出她的语气不对,搭在肩头上的指尖冰凉微颤,忍不住问:「倌人很冷吗?」
  云月没有回答,脑海中尽是荷华和夏瑾的身影,荷华说话气势万钧,宛若贵女,那是仗着夏瑾的宠爱与保护,就如过去的她也被父亲护着,但人世间的富贵荣华在乱世中宛如琉璃一摔就碎,朝不保夕。
  较之被人拘禁的冰冷,自由的热烈,总是令人如飞蛾扑火般一无反顾,嚮往万分。嚐过箇中滋味的人,更是无法忍耐冰寒彻骨的监禁。
  我一定要去天津!
  云月咬紧银牙,指尖掐在龟奴的肩上,「快些!再快些!」
  龟奴不明白她的想法,只道她急着赶赴下一场堂差,卖老命也得拔足狂奔。
  见云月离去,负责监管扶苏的龟奴扯着扶苏的臂膀,嘴里催促,「快走,我们得追上倌人!」
  荷华似乎还想跟他说什么,低头跟抱着她的夏瑾急速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一时间扶苏不想走了,但龟奴突然倾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该不会扔下你的兄弟私逃吧?」
  扶苏回眸,眼神带刀直视龟奴,龟奴咧嘴而笑,笑亦苦涩,「提醒你一句,苏嬤嬤可不是善茬,能在上沪开堂子,背后肯定有人撑腰,你想逃出上沪没那么容易。否则你以为谁想当龟奴呢?你们生得好,来日方长,何苦不当小倌来做什么小廝?更别说你逃了,少风怎么办?你以为苏嬤嬤会怎么对他?」
  扶苏闻言垂睫,抬眸再看向荷华,心中一阵悵然,瞧她生气勃勃,瞧她时不时指着他跟男人恳求的样子,神思忽然清明一片。
  他知道荷华想为他争取自由。只可惜他不能轻易拋下少风,还有和云月的约定,要逃,三个人一起逃。
  扶苏睞着荷华良久良久,歷经苦难后,头一个对他温柔,为他声张正义的陌生人。
  因为年幼,所有的话语都是真心实意,不掺一丝虚假或杂质。
  但即使他在她这个年岁时都不曾大声嚷嚷,有着强烈的主见。
  她太过特别,不过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已经将她那份勇气与自信扎根在他的心中。
  他的双眸留驻在荷华的身上,恨不得将荷华的身影印在脑海中,怀中的奶香与桂花香縈绕,他想记住这一刻的感动,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今朝一别,此后天南地北,后会无期。
  但,谢谢你,荷华,在寒冬中给了我一丝温暖,点燃了心火。
  扶苏在心中喃喃低语,回眸对龟奴说:「走吧。」
  荷华和男人瞎磨耍赖许久,就想要搭救扶苏,却没想到回过神,扶苏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什么她走了?」荷华不解,急急地说:「爹爹,你要帮她!」
  宋公子看了整齣戏,由六福酒楼徐徐走了出来,吐了口烟圈,「长春苑的人签有卖身契,要救人不仅要花重金,后台得够硬,事情没有想像中简单,子愚可要想清楚。」
  夏瑾神色淡然,睨了宋公子一眼,说:「夏某一介商人,旅居海外已久,哪有这般神通广大。还不如宣文兄在上沪的影响力,只要说上一句话就能救人于水火,何乐不为?」
  宋宣文唇边勾起一笑,不置可否,「你是叫我顶着脑门去挨枪子儿吧。」
  「你怕吗?」夏瑾挑眉。
  宋宣文但笑不语,话锋一转,嘲讽道:「这就是为什么必须抄掉那群兵痞的原因,否则改朝换代也没有用。」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我知道你们都是见死不救的坏蛋!那个小姐姐会被你们害死!」
  宋宣文闻言大笑,捏了荷华气得红扑扑的小脸,「喔?在你的眼里,他是小姐姐?」
  夏瑾愣了愣,亦问:「不是吗?」
  宋宣文诧异地睇着夏瑾,本想嘲讽他:「夏瑾,你的眼力真差,是不是眼珠子出了差错,该去看医生?」
  但他转念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今日的扶苏和印象中的不太相同。
  前几夜扶苏和流氓许闹的那齣歷歷在目,他对扶苏的印象停留在水灵出尘,倔强、骄傲且天真,身在风月场里头锋芒毕露,满身是刺,命不会太长。
  今天见到扶苏散髻,长发垂肩,眼睫微垂双颊緋红站在窗内的神情,宋宣文怔楞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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