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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凌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她一个人在盛开着许多茶花的小茶园里四处张望,绕了一圈,她真怀疑这茶园不在人间。
  别说茶园週边没有任何明显道路,连不小心走进来的花径都找不到,夜色深重,虫鸣四起,茶园没有灯,四处却散落着微光,场景美到有些诡异,但她不害怕,因为博人就在小屋子里,静下来可以听到他用日文和别人低声交谈着。
  谈话对象应该就是博人要找的对象吧?既然听不懂就没有偷听的问题,嘉凌坐在门前的矮凳上揉着肿胀的小腿边轻轻哼歌。
  好想弹吉他,好想把这时的感觉都录下来,可手机只剩一点残电,她想起阿婆很爱唱的几首老歌,就凭着记忆轻轻哼着旋律。
  背后的木门呀的被推开,一个没见过的男子从屋子出来,低眉问她怎么会唱这首歌?
  这人好漂亮,美到嘉凌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但他的问题也太没常识了,这首望春风全台湾九成九的人应该都有听过吧。
  「原来如此,算来椿不告而别已数十载,新曲已成旧调。」他叹气自顾自说着,却让嘉凌听得更矇,这人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动不动就把几十年摆嘴上,比博人还爱装老。
  那人像是听到她的心声,竟然很失礼的笑出来:「初初不知人间正经歷战火,怨我无法离开此处寻她,多年来又怨她不来探望,忘了她必须谨守当家的责任和规则,无法亲自来访。」
  「只顾着满心怨懟,无视多年来椿多次派人捎口信来访,我却将门扉紧锁,这样怎能怨她呢?」听起来他非常惆悵。
  嘉凌听人嘮叨时总是随口应声敷衍了事,可这故事的资讯量有点大,她努力理解还是有些消化不良,不得不举手打断对方:「对不起,这位大哥我想问,战火是指真的打仗还是强调某个事件?你等的人又是谁?这些事和博人找你找不到有什么关係?」
  见他被问得表情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简单说明,嘉凌尷尬的把手放下:「没关係啦,不方便讲不用理我……」
  「这里非一般人可轻易寻来之处,我很感激你与吾儿同行,若非如此还不知要再误会多少年岁。」答非所问后他便起身,递给嘉凌一张纸:「你的讚歌唱得真糟,山神听了都会为之发怒,请记下正确的字词吧,若有缘我们会再见。」
  嘉凌愣愣的接过纸条,揉着眼睛想看清楚时却发现意识开始抽离,只见那大哥微笑,轻声说着:「吾儿还请你继续关照。」
  「蛤?你说博人是你儿子?」嘉凌太过震惊,眼一睁就从床上弹坐起来,害在一旁看书的博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梦,梦境也太逼真了。
  嘉凌心神未定的看着四周,却发现她躺在博人房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还乾乾净净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茶园呢?你找到人了还是没有?」要不是全身的肌肉过份紧绷,脚板上的水泡隐隐作痛,她真会以为陪博人上山也是一场梦。
  看嘉凌如此惊慌,博人过来床边安抚她:「你是因为太劳累才昏过去,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看来是博人一路把她从山上扛回家的,年轻人的一身蛮力真惊人,嘉凌暗暗佩服着,只是身上这么乾净,该不会也是博人帮她换衣清洁吧,意识这点的瞬间脸上一阵燥热,赶紧把刚才做的梦讲出来好转移注意力。
  「梦到茶园里的那个人说你是失散几十年的儿子,我就吓醒了。」嘉凌语气动作很夸张的形容着:「他很帅欸,可是看起来顶多三十几,难道他刚上国中就和你妈交往生你了吗?我的梦真的越来越夸张了。」
  「你见到的是我父亲没错。」博人按捺不住嘴角上扬:「我父亲的年纪比吴桑大得多,要下生我绰绰有馀。」
  「最好是老吴比较小,他看起来绝对超过五十岁,我的梦乱演你也跟着乱讲。」嘉凌没好气的顶回去:「我就没问过齁,那你今年到底几岁啊?」
  博人噎了一下才回答:「我刚成年……」
  嘉凌还在数手指:「日本成年是几岁?十八还是二十?,那你比我小四岁欸。」
  「嗯……大概七十几吧,」讲到数字时博人心虚的把声音含糊过去,很快接了下一句话:「这没什么,时间之于我们的概念和一般人不同,要有契机触动才能成年。」因为喜欢上你,知晓情意动了心。
  博人这番话太过超现实,嘉凌爆笑出声拍他的肩膀:「干!北七喔,最好你比我阿公还老,看你一本正经的结果都在讲干话,等我去换个衣服洗个脸,带我去吃饭!快饿死了。」
  嘉凌笑着要博人等她,边一跛一拐的下床,直到进了她的小房间才将紧握着的拳头张开,那张被揉皱的纸片上写满不太熟悉的罗马拼音,字跡边缘被手汗濡湿,微微的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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