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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纽约街头跨国,1月的寒冷天依旧飘着纷飞大雪,蓬松的厚雪面被来往车辆压实,棉服紧实又厚重,冷风刮得人瑟瑟发抖。
  忙。
  除了忙还是忙。
  纪中曦在第一个学期末尾要忙课题组的各种事情,要写论文报告,要准备final,笔记本前几乎坐的腰酸。
  期间抽了个空去机场送别俞萱,两个人也不确定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再见。纪中曦道:“如果我这边有进展,我立刻打电话给你。”指的是雷塔夫人拜托的事。
  俞萱轻轻“嗯”了一声,“再见。”
  她显得异常沉默,往日她都是脸上藏不住笑脸的人,走时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一反常态。
  考试当晚出了成绩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对自己没自信,从小到大多年学神王冠加冕处处出色,如今还是会有点不太真实。
  好像刚从顶流盛宴的游轮下来,真真切切穿越云端后踩至熟悉的地面,身临熟悉的空间,恍恍惚惚地脚步虚浮。只有如今脚踏实地的成绩才能成为她的支撑。
  纪中曦在那个手包里翻出来了雷塔夫人的私人号码,认真仔细地回想那张泛黄的画。把藏在一堆杂物里的各种工具,水溶彩铅、水彩、还有马克笔、纸全都放在桌子上。
  以前沉彻几乎无所不能,她从师意大利的一个着名画家,见过沉彻之后,他总能坐在旁边,端详她的画指着每一个细节说:“其实可以这样……”
  嗓音温柔低哑,像在她心上挠痒痒。她总会歪过头笑眯眯地喊一句:“沉老师……沉老师真的好厉害呀。”
  沉彻这会就会被她故意撩拨起反应,眸带深沉垂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她却还不知死活地小手探向他,声嗓娇甜:“沉老师,小沉老师,曦曦又画不好了,教教曦曦……”
  她说不要用手教她怎么画。她手摸向他,带着他,放在自己身上,娇笑着说:“明明可以这样教呀……”
  *
  美国,休斯顿。
  迈巴赫稳稳停在低奢古简的别墅大门,两扇大门缓缓向外打开,沉彻坐了近四个小时的飞机终于抵达这里。
  在这里等候已久的管家先生恭敬地迎上去:“威廉先生,大小姐也到了。”
  沉彻穿过美式庭院的花园,径直走上三楼的书房。苏珊·佩兹利、弗林特·佩兹利早已经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等候他多时了。
  沉彻进去,喊了一声:“姐,哥。”他一落座,苏珊·佩兹利就把桌子上凉干的茶水递给他。
  弗林特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仪表风雅,文质彬彬,一双鹰眼显得精明又犀利,苏珊是佩兹利家族的长姐姐,身着一身白色简单的西服套装,气质既沉稳又干练。
  “纽约的事情都处理完成了吗?”弗林特道。
  沉彻沉声道:“‘starkey’正在进行全面整顿,目前内部股价平稳上涨,从前他们没留下太大的缺口,市场估值非常不错,纽约和休斯顿这里会竭力配合好。”
  “嗯。这次中期选举落幕,我在德州要做很多工作,如果休斯顿出现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及时来电。”
  沉彻点头,之后看向姐姐苏珊:“我这里一切都顺利。姐,华盛顿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是指哪方面?”苏珊问。
  “我们在c国安插的人。”
  苏珊注视着他的眼睛,道:“c国还是一如既往,中期选举下来估计会对他们进行策略部署,crf资助的人也都秘密进行他们的任务,你这里不出差错,我们也不会出差错。william,姐姐这里一切放心,你哥哥做事也是极有分寸的。”
  沉彻思索片刻,微微皱眉道:“还是跟原来一样?”
  苏珊抿了一口茶,道:“对华,一切都要听上面的意思。各大智库里也不泛有采取其缓和又互利的措施,两国僵持不下,其实都明白赚钱才是正道。”
  苏珊想到弟弟如今的地位和处境,严肃道:“你不用在意这些,我们也只是拿薪水办事的人,你在休斯顿顾及好一切跟你哥哥配合。嗯……还有什么遗漏的,下次你接见美联储主席时跟他交谈一番就行。”
  沉彻不疑有他,点点头。
  *
  不知过了多少天,纪中曦觉得手疼,腰疼,背也疼,电脑前彻夜赶考还没缓过神来就要忙着完成另一项“杰作”,手稿花了n幅,ipad绘画模拟了不知多少遍才算满意。
  入了天,一切都冷。
  她不仅画那幅钻石,还画下了近十幅各种颜色风格的水彩画,色调明朗,风格清新,一眼就能窥见画手的好心情。她不禁微微一笑,曾经意大利的画家师傅看了也会学着c国人说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纪中曦想起来她无聊时会把自己闷在画室里,沉彻从阿富汗淘来的比金子还稀有贵重的油画颜料,只不过落魄之后颜料连带着公寓一整个全部高价卖出去,否则她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纪中曦在这假期的十几天下来画完了全部拿到art上面拍卖,她叹了叹气,就等着识货的人来往她身上瞄一眼,接着能稍微出点价让她补贴自己的各种费用。
  说是各种费用,还不是银行卡。
  她想起在悉尼卖出身边所有能卖出的东西,贵重的不贵重的,亲眼目睹每一件亲近的东西被搬家工人搬离这里,卖出在悉尼市中心的公寓她又咬牙为纪镇慷还了大笔债务,各种债务清单像漫天飞雪一样散落到她手上,凌乱又清楚的白纸黑字让她眼睛失神瞳孔涣散,几乎辨不清究竟数据是多了一个零还是多了两个零。
  “你爸现在被纪检委拉走了,那我们呢?我们剩下这些人怎么办?”
  “纪镇慷可是还有其他公司要职担任啊,他早就签好了合作协议书,马上就要动工了,我们找谁赔?”
  “纪镇慷有钱睡了那么多女人玩他妈那么多女明星,几千万拿不出来吗?”
  站在人群中央正在读书的她,曾经是s市上流社会中修养极佳人人称赞的首级名媛,从来没有遭受过冷待和嘲笑,这样的处境令她面色难堪到身体发僵,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纪家没落,正被千夫所指痛骂冷嘲。
  那时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记得眩晕朦胧间,她问自己也似着冰冷的上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卖掉公寓?
  那间公寓,她不舍得的。
  但必须要卖,因为它值钱,是除了衣橱间收藏的名贵奢侈鞋包手表之外最值钱的东西。
  它冰冷,是钢筋混凝土的固体,是死物,但里面每一处都是温暖生机的,空气炙热温柔得都令人不舍得离开。
  总面积大约300个平方,她清醒地看着自己做了决定。卖出的时候,她看着这间住了有5年的房子,抚摸过每一面墙壁,摆弄过精心养殖的花草,连带着她看了几年不爽的窗帘也变得依依不舍起来。
  这间房子曾经不止有她,还有沉彻,每个角落似乎都还留有两人在一处的气息。
  连那幅窗帘,都是沉彻嫌弃她品味太差,非要给她强拆下来换的。又亲手给她挂幅新的,房间里顿时变得明亮柔和,与装饰格格不入的那张丑窗帘被他丢进垃圾箱里。
  沉彻对他的杰作颇为得意,对着她挑衅:“怎么样?哥的品味不错吧?”
  “宝贝儿,多跟哥学学。”
  语气实在欠揍,人也实在无耻。自作主张强拆不说,还吹捧自己的审美。无数次她都想把这不要脸鸠占鹊巢的男人踹出门去。不过她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笑,当初也是她把这尊大佛请进门来,踹出去还有她一份。
  他们同居的日子里,凡是两个人学业的寒暑期,沉彻都会从美国飞过来陪她,每回一待肯定到返校前一周才坐飞机回去,登机前对她说:“假期等我回来。”
  每回皆是如此,次次不落下这句话,也次次应验。
  然而最后一次没有留白。她想,沉彻难道就不心痛吗?
  命中注定的心痛和结局就是,我飞向了你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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