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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白扶住床边,探出个脑袋来,作老实鹌鹑状。
  宁灼坐起身来,在黑暗里和他对视,距离拉到了咫尺:“你当初捅我一刀,后不后悔?”
  单飞白知道这是个认真的问题,于是认真地给出了答案:“不后悔啊。”
  ……不是他来,就是其他人来。
  他宁愿是自己。
  这样,他就能做宁灼心里的头一个。
  不做头一个爱的,就做头一个又恨又干不掉的敌人,然后杀掉他的敌人,再变成唯一的敌人。
  单飞白忍不住想要炫耀:“你看,我让你记住我这么多年。”
  宁灼:“哦。也是。你当初不跳出来,我都忘记你是谁了。”
  单飞白:“……”
  他沉默了片刻,看起来是被气到了。
  单飞白咬了一会儿后槽牙,反问:“那宁哥,你后不后悔救我?”
  宁灼想也不想:“后悔。就该让你被绑走。你爸破财消灾。你虚惊一场。我直接路过。挺好的,皆大欢喜。”
  单飞白这回连呼吸都控制不住了,重了好几分:“……哥,你又气我。”
  宁灼:“那又怎么样?你有话说?”
  “有。”单飞白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蛮俏皮地压低了声音,说,“……有点腥。”
  宁灼脑子嗡的一声,一把掐住单飞白的脖子,直接把他从上铺拉了下来。
  在单飞白的钢铁脊椎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后,宁灼自己也跟着翻身骑了上去。
  他决定今晚要弄他个半死。
  不全死,就半死。
  ……
  本部武做了一夜噩梦。
  在梦里被人一刀断喉后,他在一声惊叫中清醒了过来。
  他身旁熟睡着的小鸭子耳朵吓得哎哟一声,也跟着坐了起来,目光还是惺忪的,就被本部武猛地一把扔下了地。
  他的脑袋磕到了床头柜角,砰的一声,鲜血当即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金虎睁着眼睛,守在门外,一夜未眠,听到里面有了动静,一瘸一拐地直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刹住脚步,无言以对。
  本部武按着抽痛的太阳穴,闷声喝道:“滚!”
  小鸭子是第一次在床上伺候人,可也有两三年陪酒的经验,哭也不敢哭一声,捂住自己流血的额角,飞快地滚了。
  金虎一高一低地走近几步,对刚才的一幕视而不见:“您今天有什么安排?”
  他需要提前摸清本部武今日的所有安排,好提前扫清一切可能的隐患。
  他还特意分出了两个人,一个跟着宁灼,一个跟着单飞白。
  不能再出事了。
  然而,本部武并不理会他的问题。
  他淡淡瞄了金虎一眼:“你的腿怎么了?”
  一提到腿,本部武就恨得咬碎了一口牙。
  还不是姓宁的大兔子?
  他妈的哪儿哪儿都长,就数腿最长,一找到空隙就专抬腿往他大腿外侧扫。
  当时觉不出来什么,今天腿一沾地,金虎疼得差点直接跪下来,脱了裤子一看,两边大腿肿得发亮,像是两条水萝卜。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活活体验到了海的女儿脚踩在刀尖上走路的滋味。
  真他妈属兔子的!
  金虎一边在心底疯狂问候宁灼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强颜欢笑地解释:“不小心崴了一下。”
  本来就对自己人身安全深感忧心的本部武,顿时把金虎划归为了“废物”一流,打算一会儿联系下孙叔,给他换一批新的雇佣兵进来。
  他昨晚兴致缺缺,连和小鸭子玩闹也是草草收场,现在自然是哪里也不想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金虎和小鸭子一起滚。
  金虎碰了个软钉子,瘸着两条面条一样发软的腿,刚走到门口,外面就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
  本部武刚想重新躺回去,听到异响,口气立即变得不善:“谁?”
  进来的是狱警,脸上带着谨慎又歉疚的神情,像是带着急事而来、不得不打扰老板工作的谄媚小科员:“本部先生,打扰一下……有个警察来找你,请您现在来一趟会客室。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哈?”本部武裹好了毯子,“不见!”
  狱警一咧嘴,有些难做:“他说他是‘白盾’总部来的……”
  “‘白盾’总部来的?那你去问问他,他懂不懂规矩?”本部武猛地一捶床,隐隐是动了真怒,“要见我,提前三天预约!”
  狱警听出情况不妙了,不敢再请,马上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狱警苦着脸把情况汇报给队长后,队长去见了“白盾”派来的九三零专案组的组长。
  他当然不能说,本部武身为犯人,警方替他问话,居然需要提前“预约”才能见到。
  他答复道:“本部武病了,现在正在休养。”
  林檎站起身来,语调平静:“是么?是什么病?如果能说话,我还是希望能在今天见到他。”
  队长对答如流:“是癫痫,需要静养。”
  林檎点一点头,目光一扫,望向了队长胸前的名牌。
  “癫痫”是本部武在冒充神经病时虚构出的病情之一。
  亚特伯区第一监狱的值班队长,朴元振,也把他这些虚假的病情烂熟于心,做他的伥鬼,帮他打发他不想见的人。
  朴队长看林檎他们还不走,在心底不屑地嗤了一声。
  本部武先生说得不错,真是“不懂事”。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了。
  朴队长走上前来,一脸微笑地收起了为林檎和随行小警察准备的水杯。
  他没有直接下逐客令。
  但他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告诉林檎二人,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
  他们坐在这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被过暖的空调吹得口干舌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被撤了杯子。
  小警察沉不住气,拉下了脸来:“你们——”
  林檎拦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
  朴队长把他们的水杯当着他们的面扔回了自动垃圾回收箱,随即站到门边,礼貌地居高临下着,随时准备拉开门送他们出去。
  亚特伯第一监狱的高级监狱区,是禁止“非自己人”靠近的。
  林檎是“白盾”总部的人,是九三零专案组组长,头衔听着唬人,可那只是头衔而已。
  这里面住着的犯人,个个比这位下城区来的“林队长”尊贵、值钱。
  朴队长分得清自己得罪得起谁,得罪不起谁。
  面对这样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林檎的态度堪称谦逊:“那我可以问您两个问题吗?”
  朴元振队长公事公办道:“我是隔天一上岗,了解的情况有限。知道的,我答您,不知道的,我也编不出来。”
  林檎:“好。最近本部武的监区有没有什么异常?”
  朴元振队长心里一震。
  他刚刚交班,就听说昨天高级监狱区那里干活干得不漂亮,触了本部武先生的霉头。
  上头特地交代,让他们多打着点精神,做好检修,别再把活干差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木着一张脸,大摇其头:“没有。”
  林檎想,答得太快了。
  水坏了,电坏了,也是异常。
  犯人病了、打架了、拌嘴了,也是异常。
  刚才他还说本部武犯了个虚空癫痫,前脚编,后脚跟着忘了。
  但鉴于他的态度,林檎知道即使自己追根究底,也无法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情报,于是问了第二个问题:“……监狱这两天有新人进来吗?”
  这回朴队长就答得顺畅了很多:“其他监区的进来不少,我这里没数,您要问,得问其他分区的队长。我管辖的这片没有。”
  高级监狱区的规矩,就是消息不外传。
  长了一条铁舌头的人,才适合在这里干活。
  任何情报,都休想从他们嘴里流出去。
  林檎“嗯”了一声,起身致礼:“谢谢。”
  客客气气地作了正式告别,林檎带着满腹牢骚的小搭档回到了“白盾”总部。
  亚特伯区第一监狱距离总部很近,都位于亚特伯区,车程不过20分钟。
  嘟嘟囔囔了一路的小搭档刚一下车,就忙不迭地奔去办公室,向专案组的其他伙伴吐槽亚特伯区第一监狱的大排场去了。
  林檎被落在后面,从右侧口袋里取出私人通讯器。
  他这个通讯器里存储的联络人很少。
  按照首字母排序,第一个是“爸爸”。
  第二个是“傅爸爸”。
  第三个是“宁”。
  他发起了对“宁”的呼叫。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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