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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凝着床榻之上惨白的脸,将药碗放在桌边,扶起她,轻拍着对方的脸:“醒醒。”
  此时他才想起,认识多日,竟是连名字都不知对方的。
  他曾问过,她不太愿意说。
  看她粗野狂放中带着斯文,少年忍不住会想他究竟是谁。
  苦涩的药灌进她的口中,顺着唇角往下蔓延,少年想着农夫说的此药并不多,若是无效,只能另寻他法了。
  不管有无药效,都应该喝进去才是。
  他捏住她的鼻子,猛灌进去,她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却无半分苏醒的意味。
  一碗药,仅喝下去两口。
  少年望着她胸口那片湿濡,寻得手帕,端了盆水,刚解开衣襟,就发现了端倪。
  他的脸微微泛红,专注地看向床榻上少年俊逸的面庞。
  在之后,他心中的阴霾散去了许多,端起药碗,含入口中,以唇喥药,效果比先前好了许多。
  数日后,陆昭然从昏迷中苏醒,眼皮掀开,是少年欣喜的面容。
  *
  她虽是醒来,毒液侵害,身体仍旧虚弱。
  这日阳光正好,农夫为她备了摇椅,她躺在椅子上,看着少年与农夫晾晒草药,神色恍惚。
  蓦的,少年抬眸。
  与之对视,她温淡的眸华里多了分疏离,少年徐步而来,手腕被他握住,耳边是他温柔关怀的声音。
  她黑明分明的眸子凝向他,一言不语,但也挣脱不开他握住的手。
  她嗔了眼:“你做什么?”
  农夫以为是兄弟俩在闹脾气,笑着说起陆昭然受伤时哥哥悉心的照顾。
  擦拭身体这样的话从农夫口中说出,两人皆是显露出一丝不自在来。
  *
  在农夫家住了十几日,陆昭然身子好了许多,便要启程。
  裴谦之跟在她身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昭然脚下微顿,他与农夫说了假名,他叫裴谦,她叫裴智。
  农夫喊她阿智,不过数日,她已然有些习惯这个名字了。
  “你无需知道我的名字。”她说话极简,透着难掩的疏离。
  *
  尽管陆昭然已和裴谦之道了别,他还是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适逢汛期,陆昭然走的是水路,一叶扁舟迎着风浪飘荡。
  扁舟承受不住浪潮,被撞翻在浪里。
  陆昭然下意识地去护住水性不好的裴谦之,言语中透着不屑:“不想死的话,就抓紧浮木。”
  他伸出手,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她的身子冰凉,他的手心更是冰冷。
  男女之间的差距,大抵如此,纵使他也是冷的,身体依旧能传递给她暖意。
  四面,水流湍急,雨水磅礴。
  他使劲将她拽入怀里,她片刻怔愣,思绪坠入混乱之中。
  她从未与男子这样的亲近,农夫的话足以证明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了,这般的亲昵,定是因他的求生欲。
  周身冰冷,喉头堵塞了良久,她终是开口:“为何跟着我?”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见他这样的执着,她有些觉得好笑,暗骂了声傻子。
  风大雨疾,浮木根本撑不了太久。
  裴谦之又问了声:“姑娘,难道临死前在下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陆蓁。”她不能说出陆昭然的名字,日后,她是要回到京都城的,她希望他永远不要记得这段过往。
  不要记得她是个女人。
  河流湍急,浮木已经撑不住两人的身体。
  她感觉到浮木的分量轻了许多,迷惘地回头,发觉他已然松开了浮木。
  瞬间,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费力伸出手,她喊着:“蠢货,你水性又没有我好,快抓住我!”
  玄色的袍子在浪潮里泛着星星光泽。
  水势越来越汹涌,浪越来越翻涌,她根本想不懂他为何会放弃。
  思绪变得凌乱,而后一片空白。
  再醒来,已经是在玉泉山上,师傅说她掉进玉泉河中,险些溺毙。
  她竟全然不记得这些,只记得她要下山改善伙食,不知怎的就掉进了水里。
  *
  陆昭然卧在软榻上,望着满面风尘的裴谦之,思绪从记忆中抽回。
  他的手紧紧贴着她的脸颊,指尖的暖意传递给她,
  “你醒了。”他说的很轻,好像再重点,人就没了。
  语罢,他骤然将她拥入怀里。
  “我说过,就算是死,也要我同意才可以的!谁允许你死的!”
  他明明是斥责的,声音里却带着些喜悦,不可遏制的。
  她倒在他怀里血流不止时,他才知道他是多么渴望与她长相守。
  后来云溪把她那些画帖拿出来给他时,他方知她的思念藏在心底深处,从不敢说出来。
  他知晓她那些过往,也深知她的责任。
  他想过与她长相守,却食言了应允她的誓言,她渐渐藏起了心绪,拒绝着他的靠近。
  “我想起了些往事。”陆昭然轻吟,“我想起年少时与名叫裴谦的少年在山下有过段往事,师傅说我的脑子撞到了石头,忘记了些事情。”
  她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后背上,眸子深黑:“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了吧,我那时候还在想,若是有机会再见,定要问问你这个傻瓜,水性又没我好,为何那么蠢?”
  他有些惊喜,原真是她。
  她那时说她叫陆蓁,他便试探地问她有没有小字,她说没有,他还不死心地喊她蓁蓁。
  她表现得并没有任何异样,就好似这名字和她毫无关联。
  他曾明言过的,她眼底显露出厌弃,以至于他在想,或真的并不是她。
  “不蠢,我想你能活着,我们总归是会再见的,知晓你水性好,但我自从落水后,已深领水性,故而我有信心存活下去。”
  *
  玉泉山,汤苑。
  师傅说时间纷争在与她无关,平远侯陆昭然已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她盯着镜子里披散下来的青丝,垂至腰际,轻薄的纱袖下,纤柔玉臂轻轻梳着如墨的青丝。
  陆蓁,师傅重新赐予她的名字。
  她只穿了贴身的亵衣,外披着轻薄的纱罗裙,绯色透明的纱裙下,肌肤若隐若现。
  经过师傅的调理,她的身体已好了很多,旧日的刀剑伤疤,在被裴谦之所赠的舒痕膏滋润下,愈合良好。
  今日,他来到了玉泉山,说是以后都随着她。
  她说要去云游四海,他便说随她四海为家。
  她慢慢地梳着长发,唇角露出浅显的笑意,以往他从未有过君子之礼,明明见她女装惊艳万分,抱着她时,身体已然坚硬,却还是正人君子般地说送她回来。
  她咬了咬唇,感觉自己如同思春的少怒。
  艳红的唇在铜镜中显现,脸颊红润,颇有女子娇艳。
  深吸了口气,起身准备歇息,猝不及防地落进了温暖的怀里,原是她适才想的过分沉迷了,连他敲门都没听到。
  她震惊回头,有力的手紧紧拥住她。
  她轻呼出声,腰际被紧拥住,紧得她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漆黑的深夜里,高耸的胸部在沙罗裙下更为诱人。
  他低俯,手指撩开她的青丝,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颈部,径直往下,空气中的气息微凉。
  细密的吻落在胸口处的箭伤上,辗转的温柔,吻着那早已愈合的伤口。
  鼻尖嗅着熟悉的香味,心底骤然清明,她早就知道,这人是从不会守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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