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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通判一激灵,瞪大眼睛发出尖叫,双手惊恐地抱住自己的手臂。
  韩榆额角青筋直跳:“......你再吵,今夜甭回去了,本官在监牢给你留了床被褥,你和他一起过除夕。”
  他,特指生啖人肉的那个疯子。
  钱通判立马拿手捂住嘴,疯狂摇头。
  韩榆回归正题:“本官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所以才请诸位重回府衙,共同商议。”
  话音落下,韩二出现在厅堂外面,无声点了点头。
  韩榆会意,率先往外走:“大夫来了,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钱通判神思恍惚,没听清楚,一脸迷茫地问左右同僚:“看什么?”
  孟通判心里不痛快,故意挤兑他:“今夜和你一起守岁的那个。”
  钱通判:“......”
  一行人来到监牢
  ,审讯室里。
  壮汉已经醒了,被狱卒绑在刑架上,仍旧神志不清,一边拼命挣动,一边发出可怖的低吼。
  除韩榆外,尾随他进来的官员都被吓了一跳。
  “天爷啊,这也太吓人了吧?”
  “他是不是想咬我?”
  “原先知府大人说不是狂犬症,我还不信,这会儿见到本人,还真不像。”
  说这话的是吴同知,他有个兄弟当年就是死于狂犬症。
  眼前之人的症状看似和狂犬症一般无二,控制不住地兴奋狂躁,一刻也安定不下来。
  可但凡真的见识过狂犬症发作,就会知道真正染上狂犬症是不会咬人的,更别说生啖人肉。
  只是许多人没见识过,人云亦云,信了那些有关狂犬症的不实谣言。
  这时,韩三领着一位老大夫进来。
  老大夫从未和官老爷共处一室过,难免局促,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结结巴巴地说:“草民见、见过大人。”
  “烦请大夫给他看看。”韩榆扶住想要下跪行礼的老大夫,指向壮汉,“看他是否感染了狂犬症。”
  老大夫依言上前,壮汉挣扎得更厉害了,冲着他龇牙咧嘴,露出掺着血丝的一口牙。
  “啊!”
  老大夫吓到了,趔趄着后退,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跟头。
  韩榆啧了一声,抬起右手。
  众人不明所以,唯独韩三,取下腰间长剑,双手交到韩榆手中。
  剑未出鞘,韩榆握着它走到一刻也不消停的壮汉面前。
  抬手,“砰
  ——”
  猛一下,壮汉晕死过去。
  韩榆把剑还回去,轻描淡写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只要保证他没死就行。”
  亲眼目睹知府大人一剑柄把人砸晕的官员们:“!!!”
  老大夫也深吸一口气,好在他活得够久,经历的多了,很快恢复镇定,上前给壮汉诊脉。
  两只手都把一遍,又察看眼睑和舌苔。
  一系列细致的检查结果,老大夫满头大汗地退后:“回知府大人,此人脉象杂乱无章,但是可以肯定,他并未染上狂犬症。”
  “杂乱无章......”韩榆所有所思,“可是另有病症?”
  老大夫皱着眉毛,摇了摇头说:“草民学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脉象,一会儿像是弥留之际的脉象,一会儿又像是康健之人的......虚浮不定,难以判断,所以草民才说他的脉象杂乱无章,毫无章法可寻。”
  “您的意思是,他身上什么病都没有,可脉象又确确实实有问题?”
  老大夫点头:“知府大人所言极是,草民医术浅薄,实在诊断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韩榆看了眼壮汉,将他在街上的异常举动告诉了老大夫。
  “生啖人肉?”老大夫深吸一口气,“这简直骇人听闻!”
  韩榆不置可否:“您是云远府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连您都查不出什么,怕是......”
  老大夫呼吸一滞,又过去诊脉,片刻后回过头:“知府大人可否让人褪下他
  的衣衫,好让草民仔细检查。”
  韩榆允了,自有狱卒上前,三下五除二扒掉那身满是鲜血的衣裳,只留一件底裤。
  老大夫眯着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又因为年岁已高,眼神不太好了,几乎整个人贴到了壮汉的身上。
  韩榆看他实在艰难,戳了孟通判一下:“你去帮忙。”
  孟通判:“啊?这不妥吧,下官并不通医术......”
  韩榆:盯.jpg
  孟通判缩了下脖子,挪着步子上前。
  不多时,老大夫转过身,一脸的惊疑不定:“大人,草民发现此人脖子以下的皮肤颜色比面部和颈部更深。”
  按理说,面部和颈部常年裸.露在外,经历风吹日晒,理应比脖子以下的部位粗糙暗沉。
  可老大夫却说,此人脖子以下的肤色更深。
  虽说同为男子,但韩榆没有打量别人身体的癖好,之前只草草扫了眼,并未看得仔细。
  现下听老大夫这么说,当即疾步上前,视线犹如探照灯,把壮汉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果然如此。”韩榆咬牙,转头问老大夫,“不知您有什么想法?”
  老大夫很有些受宠若惊,紧张地搓了搓手:“草民听闻有些学医的人心术不正,最爱研究一些旁门左道,为了验证自己的药是否有效果,他们会用活人试药。”
  韩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飞快调动储蓄在大脑里的知识:“您所说的试药,可是把试药人放进瓮中?”
  老大
  夫点了点头:“多年前,约摸有十几年了,咱们云远府就有个邪医用活人试药,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其中一个试药人逃了出来,还一把火烧了那个地方。”
  “那个放火的人也没活下来,没逃多远就死了。”
  “草民没遇到过试药人,但如果长期试药,脉象的确会和常人不同,人也有可能因为某几种药性相斥,变得疯疯癫癫,总之变成什么样都是有可能的。”
  韩榆看向年纪最大的张同知:“此事属实?”
  张同知应是:“确有此事。”
  吴同知若有所思:“若真如此,可是当年那人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孟通判摸着下巴:“极有可能。”
  韩榆没有妄下定论,让韩三送老大夫离开。
  “大人放心,这件事草民一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的。”老大夫再三保证。
  韩榆笑了笑:“多谢您了。”
  老大夫离开,审讯室里只剩下韩榆几人。
  韩榆盯着壮汉赭褐色的四肢,半晌沉默不语。
  吴同知轻咳一声:“大人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韩榆答非所问,眼睛望着张同知的方向:“那邪医死了吗?”
  张同知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实话实说:“那院子里尸骨太多,仵作难以分辨,就报了那人已经丧身火海,当时下官还只是个通判知事,更多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无法确定那人究竟是葬生火海,还是逃出升天,官府便草草结案了?”
  张同知老
  脸一红,憋出个细弱蚊蝇的“嗯”。
  韩榆扶额,深吸一口气:“去请仵作来。”
  官员们不知道韩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人还活得好好的,叫什么仵作?
  韩榆也不解释,沉默地垂手而立。
  这会儿,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插科打诨,全都战战兢兢地靠墙站着,生怕碍了韩榆的眼,惹火上身。
  韩三很快请来仵作。
  仵作干这行已经有几十年了,常年和官府打交道,在审讯室里见到好几位大人,也只愣了一下,很快从容行礼:“草民见过诸位大人。”
  “无需多礼。”韩榆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本官没记错的话,你在官府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仵作?”
  仵作点头称是:“正好二十六年。”
  韩榆气定神闲道:“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年的试药人一案?”
  “试药人?”仵作想了想,还真有那么点印象,“院子里足足有几十具被大火烧焦的尸骨,谁也分不清谁,还有那个放火的试药人,草民记得很清楚,他就是死于试多了药,药性相斥致死。”
  韩榆心下一松:“你去看看他,和当年试药人的症状可有什么共同点?”
  仵作上前查看,很快得出结论:“从表面看,与那个试药人一般无二,至于内部......草民不得而知。”
  怕是只有等这人死了,才能剖开一探究竟。
  韩榆让仵作出去,侧首看向吴同知等人:“确定了,他是
  试药人。”
  不必他说,大家也都知道了。
  吴同知又问了一遍:“大人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本官担心,逃出来的试药人不止一个。”韩榆面沉如水,“伤及百姓,让云远府再生动荡。”
  吴同知眼皮一跳,主动提议道:“不如由下官带人在府城各处搜查,找出背后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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