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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一切都被张天销毁了,韩榆更倾向于有人在他死后拿走了所有的东西。
  对方是谁?
  意图何在?
  韩榆百思不得其解,心不在焉地吃完
  饭,准备漱口,却发现茶壶空了,滴水不剩。
  将茶杯里仅剩的一口茶喝完,韩榆拎上茶壶,去茶水房打水。
  “真搞不懂他们一个个是怎么想的,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把整个府城都搞得乱哄哄的。”
  “他才来云远府多久,就让百姓为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庆贺生辰,等到明年,那岂不是更闹腾?”
  “果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也不怕事情传到越京,被那些御史弹劾。”
  韩榆走到茶水房门口,孟通判知事正背对着他,吐沫横飞地吐槽着。
  而他吐槽的对象,应当就是韩榆本人。
  “孟茂你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官员没好气地咕哝,“万一有人......”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立在门外,他打住话头,下意识看过去。
  看清来人后,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又惊又恐:“知、知府大人!”
  “什么知府大人,你就这么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仗着有几分城府,就以为能在云远府一手遮天。”孟茂冷笑连连,似是意有所指道,“等着吧,他早晚要阴沟里翻船,到时候我定要狠狠踩他一脚!”
  他已经泡好茶,准备回去,继续处理那些繁琐无聊的公务。
  身后有脚步声临近,孟茂头都没抬,带着几分炫耀意味地问:“我这边有上好的茶叶,要尝尝吗?”
  修长的手指将茶壶推上前:“多谢。”
  孟茂哈哈笑,分出些茶叶放到茶壶里
  ,不无得意地说:“你我乃是同僚,何须言谢,我跟你说,这茶叶的滋味儿......”
  他转过头,打算向这位同僚好好吹嘘一下自己新到手的茶叶。
  当看清茶友那张熟悉的脸,孟茂好比那被掐了脖子的鸡,肥硕的下巴猛地一颤,哆嗦着嘴唇,一个字说不出来。
  韩榆侧过脸,神色散漫:“滋味如何?”
  对上那双黑黢黢的眸子,孟茂咽了口唾沫,看向和他一起打水的同僚。
  同僚脸色煞白,显然受到了惊吓。
  孟茂恍然大悟,这人明明早就发现了,却故意不告诉他!
  孟茂怒火中烧,双腿却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舌头都捋不直了:“大、大人。”
  “本官冷眼瞧着,孟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近日太过劳碌?”
  孟茂拼命摇头:“下官并不觉得累。”
  韩榆不疾不徐地泡茶:“陛下信任本官,将云远府交给本官治理管辖,若孟大人出了什么事,本官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孟茂瞳孔剧烈收缩,所有的侥幸化为乌有。
  ——他在威胁我,还在炫耀自己年纪轻轻官至高位,深得陛下宠信。
  他把头埋得更深,好让韩榆看不到自己扭曲狰狞的五官:“下官多谢大人关心,这厢泡好了茶,也该回去继续做事了。”
  韩榆抬手,掌心向前挥了下:“去吧。”
  孟茂拿起茶壶,飞快走出茶水房。
  同僚向韩榆行了一礼,忙不迭跟上。
  孟茂出了门,又回头看一眼
  ,眼神不明。
  韩榆背对他,似乎毫无所觉,慢条斯理地将茶叶过一遍水,淅沥沥的水声悠缓绵长。
  回到房间,刚批复完两份公文,张同知来了。
  “大人,那日您交给下官的纸片烧毁得太过严重,只修复了部分。”
  韩榆打量着依旧焦糊的纸片,不禁拧眉:“这么多天都没修复好?”
  张同知讪讪一笑:“他们不敢在原有基础上损坏这纸片,这些天尝试了多种办法,实在没章程了,这才给下官送过来。”
  “知道了。”韩榆随手把纸片放到一边,“本官瞧着孟大人手头无事,闲得在茶水房里聊天,张大人回头多给他安排些公务,府衙不养闲人。”
  姓孟的官员有很多,可能让知府大人点名的,唯有那一个。
  张同知已经不知道该说孟茂什么好,只管点头应下。
  出了门,他忽然想到之前府衙官员对外透露试药人存在的事。
  他们都以为知府大人会秋后算账,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府城重新恢复宁静,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张同知希望韩榆能重罚那人,也好杀鸡儆猴,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莫非知府大人忘记了?
  不管了,他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活该满头白发!
  ......
  张同知走远后,韩榆重新拿起那张纸片。
  修复了,但没完全修复。
  基本上韩榆交给张同知时什么样,这会儿还回来就是什么样。
  好在“三”后面的字能看个模糊了。
  “三月......三月......”
  这两个字在韩榆舌尖辗转,带着意味深长的思量意味。
  韩榆没来由地想到了张天口中的开胃菜和大戏。
  开胃菜已经落下帷幕,大戏会在什么时候开唱?
  三月?
  韩榆摩挲泛着焦褐色的纸片,将这个时间记在心里。
  天黑后,负责城东一片的韩三回来,顺便从悦客来带了现成的吃食回来。
  “主子,这是悦客来新出的菜品。”
  韩榆瞥了眼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原谅了韩三的自作主张。
  他才从府衙回来,这会儿正饿着。
  “这时候不在城东盯着,怎么回来了?”韩榆大快朵颐,还能一心二用,“可是有什么发现?”
  韩三垂手恭立:“傍晚下值后,孟茂行迹鬼祟地上了一辆马车,韩十二跟过去,半路却跟丢了。”
  “跟丢了?”韩榆放下筷子,淡声道,“加上张天那次,你们已经失误两次了。”
  “属下无能。”韩三跪下请罪,“韩十二已经候在门外,听任主子发落。”
  罚肯定是要罚的,这是办事不利的惩罚,规矩如此,谁也不能免去责罚。
  但这更说明一点——
  潜藏在暗处的人能力远在韩字部之上。
  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监牢,在不惊动狱卒和韩三韩十六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张天断送了性命。
  韩十二擅长追踪之术,却能跟丢一辆马车。
  以上种种,足以证明韩榆这次的对手非常棘手。
  他不是平
  昌伯那种有勇无谋,大脑空空的人,也不是永庆帝那种优柔寡断,生性多疑的人。
  他敢于挑衅韩榆,向韩榆宣战,可见骨子里刻着桀骜与疯狂。
  倒是和韩榆有几分相似。
  韩榆夹了一筷鱼肉,兴奋和战意在血液中沸腾。
  有难度,才有挑战。
  他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掌握主动权,打赢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
  韩榆飞快吃完饭,看都没看跪在饭厅外的韩十二,一头扎进书房。
  也不点燃蜡烛,就在黑暗里坐着,开始他的冥想时间。
  小白悄咪咪探出个花脑袋,见主人盘腿而坐,闭着眼进入放空状态,贴心地收敛洁白的荧光,默默为主子消除一天的疲乏,好让他思绪更加通畅。
  饭厅外,惨遭自家主子无视的韩十二蔫了吧唧:“主子是不是要把我丢给韩一,回炉重造了?”
  韩三踢了他小腿一脚:“真如你所说,我跟韩十六都要回炉重造。”
  韩十二:“唉!”
  韩三:“唉!”
  韩榆轻易看破的真相,他们又怎会看不透?
  韩十二爬起来往四进院走,自觉领罚去,一边碎碎念:“简直是奇耻大辱,我追了那孟茂几条街,结果那马车眼睁睁在我面前不见了!”
  “还有那个驾车的,穿的黑咕隆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甩人倒是一把好手!”
  “不行,明儿我还得去,我就不信下次还能跟丢!”
  韩三默不作声跟上:“莫要轻举妄动,我先问了主子再
  说。”
  韩十二刚支棱起来的脑袋又垂下:“我好没用,主子肯定不会再派我去了。”
  韩三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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