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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五年,母亲终于醒了。</p>
  母亲的苏醒是个奇迹,令臧星耀措不及防。他一脸呆滞地站在病房门前,直到缓过神来才鼓起勇气把门拉开。</p>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略过其他病床,走向母亲的床位。他抓着将病床格挡开来的帘子,一边发抖一边将帘子缓缓拉开,然后映入眼帘的是瘦骨嶙峋的母亲。</p>
  母亲已经坐起了身子,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p>
  想必她还处于窗外已过去五个春夏秋冬的恍惚中吧,她一定感到难以接受。</p>
  但更难以接受的是臧星耀,他因为对母亲的罪恶感,在水深火热挣扎了整整三年,直到两年前的穿书奇妙记,那三年的大疙瘩才被抚平,如今母亲的苏醒像是突如其来的飞|弹,将他轰|炸得恍惚了,母亲对他的严厉言语不停在脑海里闪过,一一冲击心脏、扼住了喉咙,随着想起的事情越多,窒息感愈发强烈,他最后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久违地失去了坚强。</p>
  母亲有所察觉,把头拧了过来,“小耀……?”她轻声唤道。</p>
  五年不见,儿子似乎……长大了些,如果要说是脸上的那份戾气减少了的话,不如说是成熟气息多了一些。</p>
  “小耀……”母亲再次唤了一声,抑扬顿挫都让臧星耀的心随之起伏。</p>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听见母亲的呼唤了……</p>
  “小耀你长大了呢。”母亲微微一笑,“听护士说我睡了五年,你高考怎么样了?有没有考上一本大学呢?”</p>
  “……”听见熟悉且一直感到排斥的嘘寒问暖,臧星耀再次剧烈颤抖起来。</p>
  恐慌感涌上心头,将心房以黑色笼罩起来。</p>
  母亲那份听似温柔,却隐藏了满是刀子的语句令他感到惧怕,那些不好的回忆再次狠狠钻入心脏,刺痛不已。</p>
  不行了,他不能继续活在这个女人的阴影下了。</p>
  臧星耀提了提勇气,合上双眼冷不防地说:“我休学了。因为犯罪坐了一年半载的牢,刚出来不久,目前在珍珠奶茶店打工。”</p>
  母亲瞬间愣了,和臧星耀颇为相似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p>
  “小耀你在开玩笑吧?”母亲木然,“我家优秀的小耀不可能坐、坐牢什么的……考进清华北大,学士毕业,成为研究生,再来是博士,然后成为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呀……”</p>
  “没关系的,”母亲神色渐渐癫狂,“就算有案底还是能继续念大学的不是吗?是不是因为没有钱?不要担心,妈出院了会努力赚钱,帮你攒学费的,你不要担心,去跟学校说要继续念好不好?嗯?”</p>
  “还是你为了帮妈妈付医药费所以没办法负担学费?不要紧的,你不用理妈妈,不要管我的死活都行的,你只需要管自己的未来,好好学习……”</p>
  “妈,”臧星耀打断,一直紧闭、不敢看去的眼睛抬起,瞳孔里满是坚定,然后冷冷地说:“您够了。”</p>
  “您看看您都成什么样了,还想要为了我而继续操劳,然后累坏身子吗?您以为我看见您那样子不会感到难受吗?……您为了我已经操劳了半辈子了……您难道不累吗?请您也为自己而活一次吧!算是我求您了……”</p>
  “您以后别再管我了……我不想念大学,不想按照您的意思生活……我想继续从事餐饮业,做我喜欢做的事……”</p>
  “我的人生,我想要自己定。”</p>
  母亲怔愣许久,未出半点声。</p>
  看着眼前这个似是他儿子,却已经经过五年岁月打磨的脸庞,她艰难地挤出了笑容:“你果然长大了……”</p>
  双方静默良久,母亲缓缓开口:“妈懂了。既然老天爷给了我活过来的机会,妈接下来会为自己而活的……你就朝你自己的目标前进吧……妈不会再逼你了……你也不需要再理妈了……妈知道妈是个累赘……”</p>
  “谢谢您,妈。”臧星耀垂眸,说:“但是,我是不可能抛下您的,毕竟您是我妈……”</p>
  这五年间,儿子真的变了好多好多啊……</p>
  竟然像个小大人般,拥有孝心、责任感什么的……</p>
  母亲伸出手轻抚臧星耀的脸庞,眼睛直直凝视着儿子,眼眶湿润无比,“我昏迷期间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你问我:’如果我幸福了,就算对不起母亲您,您也会原谅我的对吧‘……我现在想要回答你……”</p>
  “只要你幸福,我也就幸福。”</p>
  她眨了眨含情脉脉的泪目:“不必对我感到亏欠,真的。”</p>
  臧星耀抬眸,对上母亲泪眼婆娑的视线,也跟着哭了。</p>
  这就是母亲真正的温柔啊……</p>
  “嗯……”</p>
  ————</p>
  母亲后来拒绝了和臧星耀一起生活,她说不想要成为他的负担,于是选择靠福利部的帮助,自个儿慢慢展开新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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