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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倏忽而逝,转眼便到了年底。
  谢观虽说是“休假”但想留在家里安安生生地跨年是不可能的。年底各大盛典和跨年夜扎堆,他这边收到不少邀请函。林瑶优中选优,最终替他挑出两家足够星光璀璨,又不至于让他沦为小透明的活动。
  一个网络平台年度盛典,一个电视台跨年夜演唱会。网台只需要上去领个奖,电视台的则要麻烦一些,得登台唱歌——而且需要真唱。
  鉴于谢观这一年人气飙升,又是首秀,节目组听完谢观唱歌后,给他安排了五分钟的单人独唱。
  这个决定一出,别说林瑶,谢观自己都吓着了。
  谢观很少唱歌,平时在家连小调都不哼哼,更别说在舞台上正经百八地开嗓。不过他虽然音色一般,但音准不错,属于唱歌不容易跑调的那种,而且有先天优势,能轻松地唱上a4。有这两点做基础,再加上声乐老师的技巧训练,现场如何不好说,在录音棚里听起来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等到了确定曲目时,上至导演下到助理,都以为谢观为求稳妥,会选个没难度的电视剧主题曲。谁承想谢观和声乐老师凑到一起嘀咕了半天,最终选定的居然是首粤语老歌。
  “发音标准,唱的不错,歌词要是放在跨年夜里,也算应景,”导演听完谢观试唱后,纳闷地摸着下巴道:“但我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深有同感地猛点头。
  唯有在棚外等候的黄成洞若观火,冷眼旁观:“少见多怪,不知道什么叫‘隔空表白’吗?”
  谢观镇静地放下耳机,从隔音的房间里走出来,接过黄成递来的羽绒服,边穿边问导演:“您觉得这首可以吗?”
  导演没品出这首歌里的狗粮味来,仔细一想,觉得单论唱功和舞台表演,挑不出什么问题,便拍板给过了:“挺好,就这个节目吧。等后天彩排咱们再看效果。”
  谢观在b市出席完网络平台的年度盛典,继续马不停蹄地赶往n市参加联排。
  去年跨年时两人在冷战,今年好不容易在一起,却又被工作打扰。谢观觉得有点对不起霍明钧,霍总面上虽然表现的贤惠大度不计较,恐怕心里还是失望的。
  因此他在临别前一天对霍明钧予取予求,霍明钧无论说什么都答应的十分爽快,是是是好好好,整个人洋溢着一股迷之男友力。
  谢观以己度人的太过明显,霍明钧反过来还要安慰他,千哄万劝地把人送上飞机,一转头出了机场,脸上的笑意立时荡然无存。
  “孔霓的案子怎么样了,霍中忱那边什么反应?”
  “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法院后天开庭,”钟和光道“孔霓曾要求联系家人,但霍先生没去见他。霍老先生让他在家禁足反省。”
  霍明钧喉间溢出一声讽刺的轻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慢慢悠悠,思量着道“怎么次次都是他先飞呢?”
  钟和光对霍家人的事不好多做评价,一声不响地专注开车。
  “和光,”霍明钧忽然说“通知疗养院开始准备,今年最后一天,送他走。”
  钟和光悚然一惊,掌心迅速布满冷汗,险些握不住方向盘,难掩震惊地从后视镜看了霍明钧一眼:“先生…”
  “事不过三,”霍明钧抱臂倚在真皮座椅上,神色平静如死水“他两次要杀我。第一次害死了程生,第二次差点害死谢观。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每个字却带着重逾千钧的力道:“按我说的去做。”
  跨年夜,n市寒雨霏霏,b市则阴云卷积,像是个要下雪的前兆。
  一辆不起眼的辉腾从黑夜的阴影里驶出,停在b市远郊的疗养院外。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人烟稀少,窗口透出不甚明亮的白光,在北方荒凉萧索的冬夜里显得十分瘆人。
  霍明飞就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五年。
  霍明钧坐在车里,与周围凄寒阴森的气氛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正开着4g流量看跨年晚会的直播。谢观临走前殷殷叮嘱,让他一定不要错过。
  钟和光神色怪异,一边强忍着对即将发生之事的不适,一边暗自吐槽老板不务正业: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忘了追星。
  霍明钧耳边挂着无线耳机,拿过座位上另一个未登记的手机,对着话筒道:“可以开始了。”
  那边问:“您不再见他最后一面吗?”
  “没必要,”霍明钧冷冷道“动手。”
  霍明飞当初被送进这里,原因是“精神异常”五年来,他不间断地服用抗抑郁类药物,健康心脏被药物缓慢侵蚀,发展到今天,已经演变成了慢性心力衰竭。
  他受不得任何刺激,情绪不可有太大波动。
  在今天这个全城欢庆的日子里,为了营造一点欢快的气氛,病房里的电视一直都是打开的。
  加在他饮食中的将会使他更兴奋,心跳加快。
  紧接着,一条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新闻将会准点降临在电视机中。
  霍明钧的耳机里传出一阵鼓掌欢呼声,他眉头奇异地稍微舒展,面上流露出一点与眼下情况不相符的柔和神色。
  谢观出现在舞台一侧的楼梯上,深蓝色修身西装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领口钮扣扣到最上端一颗,身高腿长,清俊优雅,在全场瞩目中缓步走下楼梯。
  音乐伴奏响起,他一开口,吐字却是宛转低回的粤语。
  “如果伤感比快乐更深,但愿我一样伴你行。”
  “如果苦笑比眼泪更真,但愿笑声像一滴滴吻。”
  另一只手机如实地记录着病房内的动静,播音员以平淡的语气念出“一审判决,被告孔某成立故意杀人未遂”时,那边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谁突然跌倒在地。
  激烈情绪会导致心律失常,已经被药物损害的心肌无力收缩,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窒息的感觉遮天蔽日,仿佛死神翻飞的黑袍。
  霍明飞挣扎着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耳机里的男声舒缓朗润,压得很低,仿佛贴着他的耳边低声细诉。
  “任面前时代再低气温,多么的庆幸,长夜无需一个人。”
  “任未来存在哪个可能,和你亦是,最后那对变更。”
  霍明钧终于明白了谢观为什么一定要他看晚会直播。
  “唯愿在剩余光线面前,留下两眼为见你一面。
  仍然能相拥才不怕骤变,但怕思念。”
  屏幕里的英俊男人注视着摄像机的镜头,面向万千观众,视线却像是只落在唯一一个人身上。
  第一次唱情歌,是唱给你。
  第一次爱人,是爱上你。
  “唯愿会及时拥抱入眠,留住这世上最暖一面。
  茫茫人海取暖渡过,最冷一天。”(注)
  一首歌的时间,五分钟。手机那端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细微到近于无的呼吸,手机听筒并不能捕捉得到。
  霍明飞的手永远地停在离床头几公分处。
  命运,或者说幸运女神,似乎总在最近的地方与他擦肩而过。他处心积虑地跟霍明钧斗了一辈子,可到头来,他连对手的资格都不配有,霍明钧搞死他,甚至无需亲自露面。
  下雪了。
  十一点,黑色辉腾像来时一般低调,于夜色中悄然离去。
  十一点五十五分,n市跨年晚会。数十位嘉宾上台,话筒转到谢观手里。
  主持人问:“那么小谢,有什么祝福要送给大家吗?”
  “祝各位观众学习进步,工作顺利,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谢观含笑道“新年快乐。”
  十二点整,b市城外无数烟花冲天而起。
  “新年快乐,”霍明钧对屏幕上笑着挥手的青年说“我也爱你。”
  新年伊始,霍明飞的死讯传出,落到了该听到的人耳朵里,成为霍家开年的第一颗小鞭炮。
  响归响,但一个已经退出博弈场的棋子,当年再纵横四海,这时也炸不起多大的水花。
  孔霓被关在监狱里,霍中忱明哲保身,安静如鸡。霍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没精力再管这些小事,手里握的权力大部分都散出去,全给了霍明钧。
  谢观结束了年尾的工作,休假也到了头。林瑶给他找了几个新剧本,都是电影,不算大制作,但全是男主角。
  谢观凭借《碧海潮生》和《一捧雪》,已经开始往电影咖上转型,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如果能有一个成功的男主角稳固地位,他的转型之路基本就成了。
  然而今年,流年对谢观似乎不大友好。
  先是还没等他在剧本中作出选择,其中两家就先后确定了主演,接着是不知谁家在背后买通稿和水军,全网散布谢观的“黑料”而且大多是些语意模糊,似是而非的爆料。比如说他性格暴戾,经常动手打人,还有老调重弹的截胡轧戏、抱大腿打压钟冠华。背后主使不敢攀咬恒瑞霍家,便调转枪口,列举谢观出道以来西华对其宽和纵容的种种事例,影射他与西华娱乐总裁叶峥之间不清不楚。
  这样不遗余力的黑,网上对谢观的质疑和讨论立刻呈铺天盖地之势蔓延。一夜之间,微博热搜榜前50,谢观一个人就占了三条。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林瑶气得半死,立刻找公关团队沟通如何解决。然而被激怒的还不止她,谢观的正牌大金主霍明钧先生和无辜躺枪、有家有室的叶峥先生,也争先恐后地炸了。
  事发第二天,叶峥一直装死的个人微博忽然有了一条新动态,居然还是带图微博。
  照片上是张大书桌,桌面上有本摊开的金融杂志,坐在书桌边的男人只有翻页的手入了镜。浅灰色衬衫袖子略微提起一点,露出清瘦的腕骨,手指修长,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白金素圈。
  叶峥v:少胡说八道,家属要不高兴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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