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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中夜,天空细洒下小雨,冲淡了暑夏的闷热。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黄少贞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秀发,为上床就寝做准备。大齿梳子一下下爬过发丝,按摩紧绷了一天的头皮。白日里她习惯将长及背中央的黑发绾在头上,也只有在入睡前的短短片刻才会披垂下来。刚出浴后她的脸颊红润欲滴,明眸也因为疲累而显得迷蒙。
  室内的灯光幽暗,仅剩下梳妆台上的小夜灯仍然亮着。
  透过镜面反射,她瞄见身后的男人。
  石藤靖和推开相连的门,伟岸的身躯倚在木框上,几乎填满了整个门口。
  她停下撩发的动作,投去一个问号的眼神。
  “这么晚了,还不睡?”夜的静让她下意识的放柔声音。
  他欠了欠身,迈开懒洋洋的步伐接近她,黑发沾着沐后的淡淡湿气。
  她从镜中迎上他异常明亮的眼眸,心跳悄悄乱了节拍忽然觉得自己仅着浴衣的模样太脆弱,也太暧昧。
  他接过梳子,接替整理青丝的工作,温柔的巧劲让她不禁合上眼睑,娇慵的接受他的服侍。
  “身体舒服一些了吗?”低哑的声音和夜暮混成同一色调。
  “嗯。”她合着眼轻哼,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咪。“刚刚是餐厅里的气味太油腻,才会有些反胃,回来洗个澡之后就舒服多了。”
  “披萨店多半会有浓重的起士味道。”他柔声责备“你一开始感到不舒服,就该直接说。竟然还傻傻地撑到十点半,难怪吐得这么厉害。”
  她知道自己在浴室的干呕声一定被他听见了。
  “可是小哲吃得这么开心,我不忍心扫他的兴致。”她吐吐舌尖。“幸好没有当着他的面反胃,否则他以后一定想到披萨就恶心。”
  他没有回答,深如海底的黑眼迎上她的灵眸。两双眼神陷入胶着。
  “雅子已经把白天的事转述给我听。”他的手指游走上雪嫩嫩的肩项,品味她如丝如缎的触感。“你为小哲费了这许多心思,我和母亲应该感到惭愧。”
  空气中洋溢着异样的亲密意绪。
  一阵细微的颤抖爬上她肌肤,失了节奏的心跳在胸腔内狂跳得更厉害。
  “我很喜欢小哲,为他仅做一点小事不算什么。”她率先移开视线,试图破解缠绵难解的迷咒。
  轻如雨点的吻飘落在香肩、后颈,她轻轻一震,眼眸又对上镜中的深深凝视。
  他眼中透出来的讯息让她心慌意乱,她曾经见过他流露出相同的眼神,那种勾诱,那种试探,那种关于夜晚的承诺
  丰掉落到地上,一双大手滑上她的小肮,指端扫过酥胸的下缘。饱满的雪丘突然沉甸甸的
  她轻颤一下。
  “好吗?”他无声的问,眼神闪动着隐隐约约的期盼。
  赧红的云霞跳上她脸颊。
  她明白,只要一个轻轻的摇头,他就会很有风度的撤退。在情欲方面,他深知两相情愿的必要,决计不会使强硬来。而且她正怀有身孕,他也无法确定她的状况能否接受他。
  游动的手指缓缓上移,罩住一只雪峰。
  “嗯”她轻抽了一口气,水光迷蒙的眸心对上他的眼,见瞳孔中央那跳动的火焰,一切矜持终于蒸发怠尽。
  她羞涩的闭上眼睫,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一声低吼伴随着骤来的天旋地转,等她再张开眼时,娇躯已经倒卧在床铺上。
  他并没有急吼吼地压上来,反而坐在她身旁,先满足自己看她的渴望。
  “我变丑了”她含羞带怯的环住胸口。
  “你美极了。”他温柔的拉开她的手,默默在心里比较怀孕前与怀孕后的改变。
  之前的她拥有未婚女子的体态,肤触如少女一般紧绷有弹性。而现在,她渐渐为腹内的小生命做了调整,体态更圆润丰美,肌肤也更柔软温滑;从前紧致有弹性的酥胸,现在则变得柔软而沉甸,散发淡淡的幽香;俏美的臀则变得更浑圆,仍然和以前一样诱人。
  他低下头,含住一颗玫瑰红的蕊尖,柔美的花蕊迅速变成漂亮的赭红色,感官刺激显然也比受孕前更敏锐。
  而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转变。
  他让她受孕!鼻血在她腹内凝结,即将形成一个小生命!男性的满足感从心底狂涌上来。
  他回到她的小口,咬吮形状优美的红唇,两人的津涎相交缠。曼妙的幽香不断从她体肤间飘进他鼻腔,远胜过全世界最强劲的春葯。
  浴袍已经完全敞开,凹凸有致的丘壑比全然赤裸更勾引人。粉蕊似的峰尖映着雪白玉肤,恰似白花丛中开了两朵红梅。好的双颊嫣红,眸间净是醉人的眼波。
  他可以看着她千百年也不烦厌。
  视线下移,来到她微微豉起的小肮,这里就是包护着石藤家子嗣的圣地。他带虔诚营救敬的心,轻轻印下一个吻。
  焦点移到女性最隐密的美丽地带,浴袍下摆正好遮住目的地。他的眸色加深,大手打算拂开恼人的障碍物。
  羞涩的轻噫忽然响起。“不要”
  她不依的拉紧衣摆,不让他饕餍最后一个禁地。
  一声低沉雄厚的笑声荡漾开来,如同一张安全的柔网,罩住她所有的昏乱羞窘,将她带回安全的情帐里。
  纤指终于松开了紧钳,任他一览无遗的看尽自己。
  他吻遍每一寸曝露出来的肌肤,再次无法置信这么美丽的身体曾经属于自己。
  阳刚又炽热的亢奋向大脑发出催促,他再也无法等待下去,缓缓分开她雪白的双腿,将自己安置在其间。
  “啊”她咬着下唇,背部陷入床褥里,试着降低他推逼而来的压力。
  他是一个壮硕的男人,两人的体型终究有差距。
  狂烈的欲求涨红了他的脸,他必须鼓起全副意志力,才能制止自己轻举妄动。
  “还可以吗?”
  等待良久,终于换来她臊红的首肯。“嗯。”这声轻喃瓦解了所有克制力,他低吼一声,终于向体内奔腾的需索屈服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凌淑芬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你中了什么邪?”
  早上十点,石藤靖和准时踏入欧亚科技大楼,往自己的办公室前进。经过秘书的办公桌时,他的专任秘书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说什么?”他停顿下脚步,一路轻响的口哨声也嗄然遏止。
  “我在说你的口哨!”女秘书粗鲁直率的指明。“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自己正在吹口哨。”放眼全公司,大概也只有她敢用这种语气对老板说话。
  小林香织有着老式秘书的外观,五十出头,一丝不苟的发髻,整齐素雅的套装,一副老处女眼镜。远在老先生刚创立“欧亚科技”时,她便在公司服务,连现任大头目的年资也排在她身后。
  “你又不是没听过我吹口哨,这也好大惊小敝。”他蹙起浓浓的剑眉。
  但是这副不悦的神色只吓得住寻常主管,对付小林香织一点用处也没有。在她的眼中,他永远是那个刚进公司的“董事长儿子”处事生嫩、笨手笨脚,也永远需要她跟在后头拉拔和照顾。
  “全世界的人都听过你吹口哨,但是从来没听过你‘快乐的’吹口哨。”小林香织端出恶婆娘的脸孔。“你从何时起连心情好的时候也爱吹口哨?不,别回答我,我知道答案!你吹起‘愉快的’口哨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连我吹口哨都要管?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他恶狠狠地凶回去。
  “我能不管吗?”小林香织的气焰比他更嚣烈。“你又不是不晓得,以前你只在心情欠佳、准备找人开刀的时候才吹口哨!这会儿可好,天天口哨吹个不停,吓得各部门主管心惊胆战,每天提着脑袋等候传召。你晓不晓得我每天光应付那些打探消息的内线电话,就增加多少工作量?”
  石藤靖和啼笑皆非。
  实在有够冤枉的!昨天他陪贞去做年检,医生照超音波时,扫到他们的宝宝带了一根把。他连高兴自己即将有个儿子也不行吗?
  “那是他们无聊!你提这些小事来烦我做什么?”他低吼出不平的抱怨。
  “问你啊!”小林香织比他更恶形恶状。“我开始怀疑公司谣传了大半年的窃窃私语是真的了!”
  总算进入主题了,这才是小林想探问的内幕!石藤靖和明白得很,在她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前,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公司又谣传了哪些谣言耳语?”他很无奈的配合下去。
  “大家都说你带了一个怀孕的中国女人回家候产,是真的吗?”小林香织怒瞪他。“如果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这小子都快当老爸了,居然还不肯让她知道,太伤她的心了!也不想想她等着抱石藤小表头等了多久。
  “你无聊!”他老羞成怒的斥喝。“懒得理你们!”
  拂袖回自己的办公室。
  真是哎!想他堂堂七尺大汉,都快成为一个小孩的爸了,还被外头那个老巫婆当成欠人喂奶把尿的小孩。也不想想,即使他需要人家“养育”也有贞排在前头拿他当实习道具啊!哪轮得到她!
  他甩上门,坐进办公室桌后的真皮椅。
  思绪一转到儿子的娘身上,他的眉稍眼角登时柔了。
  昨天他陪贞去做产前检查,超音波荧幕出现一个弱小的形体。两人盯着儿子的影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多么不可思议!再隔两个半月,这个小小人儿即将出世和他们相会了。
  贞眼中完全无法掩饰的怜爱,也让他难以忘怀。宝宝包裹在她的腹中,吸取她的营养,与她连结为生命共同体,这种深刻的感触应该很难从一个女人的记忆中抹煞吧?
  那么,生产完毕后,她是否抛得下孩子,回到原先的生命轨道?
  你呢?你希望她离开吗?一道心语低问他。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过着实质上的夫妻生活。她没有拒绝过他的求欢,也明显从中得到快乐。每个清晨,他拥着娇美香甜的佳人醒来,孩子隔着肚皮踢动他的大手,向父亲道早安,强烈的满足感几乎吞没他。
  他不相信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去他的,他们俩一定得谈谈才行!太多变数发生了!
  石藤靖和从西装中袋掏出儿子的照片,虽然是模糊不清的超音波影像,对全世界的父母而言都是最珍贵的。
  “哇真是可爱。”照片忽然被人夺过去。“应该有七个多月了吧?”
  他愣了一下,脾气还来不及爆发,马上被老秘书眉开眼笑的评语说得龙心大悦。
  “才六个半月。”他傻笑道。
  “是吗?个头看起来可不小,跟你当年一模一样。”小林香织放下为他冲泡的热咖啡,心满意足的盯住照住。
  “真的吗?”他还是一脸傻笑。
  “当然!”小林香织比手画脚的描述。“当年夫人怀了你五个多月时,曾经来过公司一趟。我一看,那肚子圆得吓人,足足有别人六、七个月的身孕大。你们石藤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大块头。”
  “没错,没错。”骄傲的神采从他眼中迸射出来。
  小林香织沉浸在往事里。“当年你让夫人熬得好辛苦,痛了两、三天还是生不下来,你老爸在产房外急得跳脚,拼命大吼你这个小表再不快点滚出来,等一下看我怎么修理你,结果这么一吓,你居然就乖乖出来了。”
  笑容渐渐从黝黑的脸庞消失。
  “小孩子太大不容易生吗?”心头顿时蒙上一层凝重,他从来没有想过难产的可能性。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紧张个什么劲?”小林香织敲他脑袋一记。“再说人家的肚子都给你弄大了,你现在紧张也来不及了。”
  他老羞成怒,一把将照片抢回来。
  “要你管!你进办公室从不敲门的吗?”莫名其妙!没事老爱找他晦气。
  “看看你!一天到晚提醒我要把你当董事长看,你现在这副气嘟嘟的样子像个大人吗?”老秘书毫不留情的取笑他。
  石藤靖和简直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会开除你!”
  “这种空口白话我听多了。”小林香织悠然自得的移向门口。“你的访客千草老先生已经在外头等着,我去请他进来。”
  石藤靖和怒瞪着她施施然的背影。
  三年前那场败战仍然让他记忆犹新。当时他试着改变小林的强势作风,主从俩展开一场绝命大斗法。可是斗到后来他完全讨不了好,非但行事历一团糟,每天加班到三更半夜,需要的档案也永远找不到,当场他就明白老爸生前为何敬她三分了。
  哼!即使他不会当真开除她,总有一天也会找到治她的方法!
  “世侄。”华丽的门扉再度被推开,千草家的族长千草刚严拄着手杖,缓缓走进来。
  盘龙手杖并非代表老人的行动不便,而是为了加重年龄所带来的权威感。
  “千草伯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石藤靖和从桃花心木的大桌子后面起身,将世伯迎到右手边的真皮沙发内坐定。
  无事不登三宝殿。千草老先生前来面晤他,当然不会没有目的。石藤靖和瞄一眼墙上的年历,心中登时有了谱。
  秘书托着两杯热茶进来,躬了躬身退出去。在外人面前,小林香织向来做足了面子给年轻老板。
  “刚刚和几位老朋友在这附近开完会,就顺道过来控望你。”千草刚严接过热花,轻轻啜了一口。
  “多谢伯伯关心。”他先展开寒暄。“耕治回日本了吗?”
  “别提那个小子了。”千草刚严两眼一瞪。“叫他回来登记年底的议员选举,他也不肯,只推说对从政不感兴趣!也不想想,千草一门谁不是从政坛起家?”
  石藤靖和微微一笑“耕治另有鸿鹄之志,无心于政治也是勉强不来的。”
  “哼!反正我也不想管他了,随他去吧!别给我惹出麻烦就好。”老人家对次子的要求已经越来越低。
  “说得也是。”石藤靖和目光一闪,掩饰在垂低的眼睑底下。“耕治相貌不差,家世背景又好,若是遇上外头那些心机深沉的女人,缠上来攀亲带故的,那就麻烦了。”
  老人家点了点头。“幸好耕治‘做事’向来很谨慎,不会留什么把柄在外头。”
  “伯伯这么肯定?”他绽出促狭的笑意。“耕治的性子也贪新鲜得很难保哪天一个把持不住,就”
  “旁的我不敢说,这一点倒是有信心。”老人家的态度毫不犹豫。“耕治很清楚我的门规。将来成完婚生下继承人,他尽可以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在这之前,他如果敢在外头留下野种,千草家的财产绝对没有他的份。”
  “那就好。”他缓缓点头。
  有了家族的规范,耕治不会冒着失去继承权的险,在外面玩出毛病来。那么,贞的堂妹口口声声宣称孩子的父亲是千草家的次子,显然很值得商榷。
  “怎么?担心耕治犯了和你同样的错?”老人家轻轻巧巧的把矛头掷回他身上。
  “世伯言重了。此话怎讲?”石藤靖和接下这记暗器,不起任何波澜。
  老人端详他半晌。从他冷静凝定的神情,瞧不出任何端倪,没有狼狈或错愕,没有羞愧或罪恶感,一片空白,什么老没有。
  这小子的装傻其实是没意义的。家里平空冒出一个小儿子,不可能瞒得过任何人。
  身为千草家的族长,他之所以忍得住此事,是因为石藤老夫人保证,那个中国女人并不见融于石藤家,生完小孩便会回去,对石藤靖和与千草家大小姐的婚事不会有所影响。
  “没什么,开开你玩笑。”老人家撤退一步,呵呵堆起慈祥和蔼的微笑。“罢了,别提耕治那小子。幸好他几个哥哥、弟弟没让我失望,都准备投入议员和市长的选战,到时候还希望经营欧亚的你多多支持。”
  “伯伯千万别这么见外,届时小侄帮得上忙的地方,请您务必直说。就算是身为我父亲好友的您尽一点绵薄之力。”他点头肯允,算是满足老人今日的来意。
  “欧亚科技”每年固定编列预算作为必要的政治献金,所以捐点小钱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那我就不打搅你工作了。”老人家拄着拐杖,缓缓直起腰。“有空多上门看看伊兰,那女孩儿最近一直念着你。”
  若在以往,石藤靖和会点头承诺下来,然后找个时间上门拜访千草家的大小姐,一来满足两方家长的联姻幻想,少在他跟前唠唠叨叨;二来对他也不花成本。
  但是最近几天贞的身体不太舒服,他下了班只想直接打道回府。
  “伯伯,伊兰好像也到了适婚年纪,您可得多为她费点心。再不然,我也可以介绍几位青年才俊让她挑选看看。”语气巧妙的暗示出推搪之意。
  千草刚严的眉心顿时蹙起。这可不是以往的惯例啊!
  “是吗?”老人家点了点头,先不动声色。“那就烦劳你费心了。”
  看来消息来源有错,在石藤家等产的那个中国女人,显然已经为两大家族的利益投下变数。他得另外做部署才行!
  石藤靖和礼貌的送世伯出门。
  再度回到办公室时,桌上的电脑不断发出轻响,表示有人寄了一封电子邮件给他。
  他打开电脑信箱,快速阅读完讯息,脑中也同时重演了一回方才的会晤。
  以他对千草老头的认知,那家伙绝对会私下掀起一些波涛。值得庆幸的是,老家伙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心态,在顾及儿子政治利益的前提下,应该不会腾出太多心思去筹划其他事。
  话虽如此,最好还是未雨绸缪。
  他心头拟定主意,马上传回一个简短的指令
  “教她使用国际网路。”
  “什么叫做‘传奇’?”自从欧亚一号安装好语音设备后,说话变成它的新兴嗜好。
  “古时候,流传在中国地方乡野的民间故事,有些会掺进一点神怪精灵的色彩,统称为‘传奇’。”黄少贞随口回答,视线仍然胶着在几本线装书上面。
  “写传奇的人都姓‘唐’吗?”欧亚一号很有聊天有兴致。
  “不,唐是中国的朝代名称。”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睛扫一眼电脑荧幕,叹了口气,又回到古书上。
  欧亚一号再接再厉。“那为什么”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她终于失去耐性。“身为一台电脑,你真的不是普通聒噪耶!”
  资料查不齐全已经够她烦躁了,它还一直吵吵吵。如果语音清脆悦耳也就算了,偏偏人工合成的嗓音锵锵铿铿的,难听死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欧亚一号大受打击,荧幕跳出一张大大的哭脸。“人家我是不耻下问,你居然这么凶”
  “不会成语就别乱用!”什么不耻下问,有没有搞错?有她这个专业讲师给它问还算太高档了呢!
  “呜你心情坏就拿我出气。”欧亚一号活像个委屈兮兮的小媳妇。“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说出来听听吧!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她重重叹了口气。
  “我带出来的参考书藉太少了,很多细节资料查不到。这样一来,我无法如期把书写完。”当初她已经尽可能把需要的资料带来日本,可是有些大部头的作品委实太累赘,根本无法放进行李里,害她现在卡在上不上、下不下的进度。
  “你的资料存在哪台电脑?告诉我,我帮你找出来。”欧亚一号自告奋勇。
  “那些都是一本一本的书,通常在图书馆里才找得到。但是日本这里应该没有吧!”她哀声叹气的丢开书册。“算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吧。”
  “假设连到网路上去找呢?”“啪”地一声!欧亚一号竟然还很配合的播放弹手指的音效。“如果是图书馆资料或重要典籍,台湾、香港或中国的官方网站一定找得到,你只要连线上去,就可以轻易查阅,既简单又方便。”
  “网路?”她听过这种新兴玩意儿,但是不太熟。“算了,好麻烦,我又不会用。”
  “我会啊!”善良的欧亚一号完全不念旧恶。“只要透过电话线就可以连上网路。我示范给你看!”
  电脑内部响起拨号声,两分钟后来到一个全新的画面。“中国文学史资料库”的字样出现在正中央。
  “你可以开始查询需要的资料,几乎所有的中国文学资料都收录在这个网站里。”欧亚一号得意洋洋的。
  “哇!”她瞪大眼睛,不得不低呼出佩服。“有了你还真是蛮方便的。”
  “呵呵呵。”欧亚一号傻笑。“老大已经交代过,欧亚一号全权供你差遣,所以你到哪儿都可以带着我,比带着几本百科全书更有用喔!”
  “得了!夸你几句就得意忘形。”她笑骂。“不过今天还是工作到这里就好,我有点累了,想到院子里走一走。”
  医生说她需要多做运动,增加生产的顺畅度。
  时序已经进入十一月的初冬,北国天寒,转眼即将下雪。趁着今天下午温度还算宜人,她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否则等天候变得更冷冽,她包准全身裹在棉被里,拒绝移动。
  叩叩!
  “黄小姐,”雅子在门外轻唤。“今天天气不错,我陪您去院子里走走可好?”
  “来得正好,我正想叫你呢!”她艰难的从电脑前站起来。
  “来,我扶您。”雅子连忙赶上来,先为她披一件外衣,再搀住她的手肘。
  石藤靖和为了降低她被东西绊倒的危险,干脆把欧亚一号搬进她的房里。所以她不必再像以前一样绕过两间房,就可以直接从自己这一侧步入庭院。
  主从两人推开格棂门,迎向冷冽清新的室外。
  早冬已为满庭翠树披上一层深色的外衣。长青树种虽然不会枯萎,树叶却已从青翠化成墨绿色。她初来乍到时的繁花,也让光秃秃的细枝取代。萧索的园景另有一份凄美感受。
  两人边走边闲聊,顺着围墙走下去。
  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另一双赏景的女眷。左手边穿着宝蓝和服的贵妇人是石藤老夫人,身旁的清秀女郎却有点面生,同样是一身深色的高雅和服。
  当家老夫人瞄见她们主仆俩,言笑的神情登时冷了一冷。
  “黄小姐果然好兴致,也出来看落英。”石藤纪江淡淡打个招呼。黄少贞完全不会被老夫人的淡然疏远所困扰。
  如果她是一只委屈求全的麻雀,期望飞上枝头当凤凰,或许会对老夫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但她只是个暂时住客,腹内又怀着石藤家的子嗣,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美景当前,错过了可惜。”她漾出一个不卑不亢的谈笑。
  石藤纪江本以为她会像只小老鼠,畏缩的道声歉便匆匆躲回房去,没料到竟会看见一张轻傲坦然的脸庞。
  “叔母?”年轻女郎轻声细气的语调,一如典型的富家千金。
  “兰儿,这位黄小姐是”石藤纪江蓄意顿了一顿。“暂时住在我们家里的客人,所以我没有特别介绍给你。”老实说,如果不是这个中国女人的境况太微妙,自己很有可能欣赏她的傲骨。
  “是吗?”女郎的年岁与黄少贞差不多。“既然相见了,还是麻烦叔母为我们介绍一下。”
  “也好。伊兰,这位是黄小姐。”石藤纪江蓄意略过各种介绍词,暗示家中食客的渺小。“黄小姐,伊兰是千草一族的大小姐,也是靖和的未婚妻。”
  如她所期望的,中国女人蹙起眉心。石藤纪江满意的扬高嘴角。
  她如果知道黄少贞并非因为“未婚妻”三个字而心碎,一定会失望透顶。
  千草,黄少贞暗暗皱眉。怎么她晃来晃去总和石藤、千草两姓的日本人脱不了关系?
  “真巧,我也认识一位姓‘千草’的日本男士。”她绽出适度的笑意。
  “千草小姐的父亲是国会议长,应该和你认识的千草先生扯不上关系。”石藤纪江很擅长轻描淡写的贬低法。
  “真的吗?那真是太意外了。我从来没有机会接近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还说了这么我的话。”她露出崇拜的神情,重重强调。“难得今天有幸瞧见千草小姐的玉颜,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如果有幸握一握手,那我简直睡不着觉了。”
  石藤纪江焉能瞧不出她在取笑她们。
  “好说、好说。”当家老夫人轻拧着柳眉,挽起世侄女的柔荑走开来。“兰儿,这一处的景色瞧完了,我们换个地方走走。”
  “雅子,我也累了,我们回去吧。”黄少贞一手支着后腰,语调轻快的转身。“我想,我认识的那个‘千草耕治’应该和千草小姐不相干。”
  身后的两个女人同时停住,交换一个纳闷的视线。这个中国女人连千草家的二少爷也相识?
  “真巧,我的二哥也叫千草耕治。”千草伊兰回头勉强一笑。
  黄少贞顿住。
  难怪!难怪石藤靖和知道她堂妹的事。当时事情一乱,她忘了推究他是从何得知的。弄了半天,原来石藤家认识的“千草”正好与千草耕治的家族是同一户!
  他竟然瞒着她。
  哼,当然了!她暗暗冷笑。千草家的大小姐是他未来的媳妇儿,他不多帮衬着一点,难道还偏袒她这个昙花一现的外人?
  “一定是巧合。”冷凝的身形始终没有回过头。“我认识的千草耕治是个登徒子,为人好色,登不了大雅之堂,怎么可能贵为国会议长的二儿子呢?”
  “嗯。”千草伊兰登放下心来。“那应该是同名同姓。”
  “老夫人,千草小姐,我的身体不太舒服,恕我先告退了。”
  从头到尾,只有贴身女仆瞧见她阴沉愠懑的神情。
  “黄小姐您还好吧?”雅子忧心问道。
  “没事。”她冷冷的回答。
  平地蓦然刮起一阵强劲气流,尖锐呼啸的锋面让脸颊隐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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