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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罗从不说出自己没把握的事,即使那是出于安慰。
  他会恢复记忆。事实上昨天深夜教那女人深深一吻过后,他脑子里像是被撩动了什么,以往平静无波的思绪,竟浮扁掠影的出现一些破碎的、不被明了的讯息。
  不过那非常短暂,让他甚至来不及抓攫便已消失。今日一整天他在无人的树林间施展咒术,试图召唤回那些片断,更甚者自我催眠回溯,但能得到的非常有限。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可能的事实:若他想得回更多,恐怕须经由那个女人。
  奇怪的女人!这个叫做季曼曼(对吧?)的女人完全不能归类在他所认知的女人类型中,因为她身上具有每一种女人的缺点。套句人类的用语,恶女。
  贪生伯死、狡猾可恶,既尖刻又善逢迎,贪小便宜又不吃亏,厚脸皮又自恋,喜欢装古典美女的派头偏又不知羞却为何物,有仇必报、能屈能伸
  总归一句:罄竹难书。
  不知道她今天是否吃足了红仙的排头?心中闪过这个想法,但脚步却没有跨向三楼的打算。他走到自己房门前,突然一顿,虽颇感讶异,但似乎也不必太意外。
  那女人正在他房内,而且还睡得很香甜
  打开门,果然是。
  他侧着脸看向楼梯口那两名显然很紧张的守卫。
  “请问这是什么情形?”
  守卫甲勇敢的回答;“红仙攻击季小姐,她要求住到你房里。”
  “也许是我糊涂了,我依稀记得她是人质。”星罗有礼的问:“莫非是我搞错了?”
  两名守卫再也没勇气回答,只祈求星罗发挥冤有头、债有主的精神,别再为难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与其被星罗盯上,还不如去给毒蛇盯上还好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星罗房内传出的声响终于打破了僵凝的气氛“呵啊,你回来啦?”正在伸懒腰的佳人一发现门口杵着的人,立即轻快的打招呼。星罗走进来,以脚后跟踢上房门,还依稀听到门外松了口气的声音。
  “你的胆子愈来愈大了。”
  “请见谅,一切纯属不得已。”她招招手。“过来过来,我们来亲个吻,欢迎你回来。”再接再厉,就不信吻不回他顽固的记忆,韩璇猜她可以的。
  原以为他会嘲讽一番,抵死不从,不料他竟真的过来,坐上床沿后同时也欺吻住她,差一点吓飞了她的魂儿。
  不错唷!愈来愈有感觉她昏昏沉沉的想道。
  如果这个男人愿意,他其实很有情圣的本钱;但光吻功还不成,至少要收敛他轻视的表情、吐不出象牙的坏嘴,然后再装出一副受过情伤的忧郁便秘状,把他丢在西门町,包准立即吸引来一串辣妹、清纯妹的爱慕
  双手梳耙入他浓黑的发,又抓又搓又揉的,包他吻完后就成了一个爆炸头,嘿一只手掌突然揪住她脑后的发,将她拉退,力道不重,但行为教大愕然。两唇分开数寸,他砸了咂舌,像在品尝,而她就呆呆看着他,反应不过来。
  然后她脑后的手掌又将她头往前推,再度与他唇舌交缠
  吧嘛呀?她可是有吃青箭口香糖的哦,而且今天吃完了蒜头鸡大餐后都刷了三次牙,并且用牙线把齿缝刮得一点牙垢也没有,他还想挑剔不成?
  许久之后,他眼中闪着奇恃的光芒放开她,在她逐渐回神时问:“一个女人坚持住进一个男人的房间,会面临什么你知道吧?”
  季曼曼楞了下,小心打量他深沉的眼。
  “男人还分很多种。你讨厌女人不是?”
  “所以通常我会直接把人丢出去。”他威胁的伸手。
  她忙拍开他要揪人的怪手。
  “别嘛!我们又不是普通交情。别忘了我这么牺牲可是为了你好,我们的磁场近,我可以刺激你记忆的,你还不明白吗?”趁机声明她不是色女,吻他全是出于伟大的情操。
  “只因为如此?”星罗这会儿可不客气了,伸手盘住她长发,一圈又圈的,牢牢抓住。
  他不会想拔光她美美的秀发吧?她吞了下口水。
  “呃,事实上,小女子人家私心里爱慕你很久了,才会巴过来,唉,真羞人哪。”这样够了吧?无赖!
  她伸手想不着痕迹的解下自己的长发,但他可不松手,微微一笑道:“很好,再来。”他其实对她的能屈能伸挺欣赏的。自命贞烈的君子或执意猥琐的小人其实一样令人不耐,变化多端的人反而精采得多。
  “我知道即使同睡在一床,也只能盖棉被、纯聊天,但吾愿已足”反正你“不行”嘛,嘻“能在这段时间与你朝夕相处,已是我此生珍贵的回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遇得到变态哩。“啊猩猩儿,没了你,我怎么活?”吃鱼子酱、喝香槟的过日子喽!
  “既然你这么需要我”他邪邪一笑,故意顿住不说完。
  “呃?”他想干什么?
  “那被你感动的我,不加以回报岂不是铁石心肠?我接受你的献身。”
  奥!谁要献身!
  “这这怎么好意思”她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没关系,我牺牲一点无所谓。别自责了。”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
  半夜,所有狂野甫平复时。
  空气中情欲的味道尚未消散殆尽,偌大的床上两人各躺一方,相同的赤裸,仅以一件凉被遮身。
  “有没有很感动?”她开口问。
  “为什么?”她才该感动他的卖力。
  “喂,看到这血渍没有?”她半坐起来,一点也不害羞的直指床中央的渍痕。
  星罗瞄了一眼。
  “弄脏我的床,记得要洗干净。”
  “就这样!”她差点被口水呛死!
  “不然该怎样?”
  “你该感动,并且狂喜,然后搂着我忏悔自己的冲动,告诉我你有多么难以置信身为一流公关的我,外表看来身经百战,像是阅人无数,没料到竟是个处女!请跟着我膜拜一次处‘、耶!正常人都嘛会给他感动一下下,并且从此对亲密爱侣改观”
  “你生气了?”他睁开眼。
  “又怎样?”从不生气不代表不会生气,他想怎样?
  “台湾国语溜出来了。”他笑。
  呀!对哦,一生气就管不住台湾国语。所以她从不生气,真夭寿,被他发现了。
  “喂!你真的没感觉?”不甘心又开口问。
  “我抱你不是吗?这叫没感觉?”他发现自己并不介意她长符散在他胸膛上的感觉。
  “我是说第一次”
  “你们人类进化得太慢怪得了谁?我们狼族并没有这种弄脏床单的困扰。别想耍赖不洗,这件床单归你负责。”
  呴!他只在意他的鬼床单,一点也不了解她纯纯小女人的心思。她对她的初次计画很久了,也幻想过某个激情的夜晚过后,欣赏到枕边男人狂喜又忏侮的表情。
  结果她得到了什么?一件归她洗的床单!
  可恶透了!
  实在不甘心,一口气硬是梗在胸口。见他又要睡了,她用力推他。
  “喂!”
  他警告的瞄她一眼,不排除把她踢到床下以得回安眠的权利。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跟我上床,是不是为了找回记忆,利用我而已?”
  他不理她。
  默认!
  真是太、太、太过分了!死人!
  她用力躺平,将弹簧床压得上下震动,然后再大大翻个身,发出吵死人的声响,背对他,并用力拉过被子独占,卷成银丝卷,连被角也不留给他。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开口:“不是。”
  以为她睡了,不料她咯咯笑的滚向他怀中,大方的分送被子,咕哝的以困意声道:“我就知道我的魅力不得了”
  星罗本欲推开她,但一触及她沉静的睡脸,不知怎地,也就由她了。
  床都给她上了,还抗拒什么。
  他总要习惯的。
  即使他从不预期与她走到这一步。
  季曼曼用力盯着星罗光裸的右肩,在那儿,有一枚银白星形印子。这死人,居然不肯招认,害她有时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星。”原来他的烙印不在手上,而在肩上。
  这使得她终于想起来,元旭日的烈火剑藏在手心,而白逢朗的霁月弓收在胸口,想来印记地点自是不同,那么星罗的鞭子放在右肩,印记理所当然该是在这儿了,她居然一时没想通,以为该在手上才是。
  这个算不算是与他上床唯一的收获啊?如果不这么想,她会觉得自己失身得没半点成就感耶。
  瞧,幻想过的初夜画面不仅没上演,还被指控企图弄脏床单哇咧!有没有天理啊?可是毕竟民情不同,她也只有认了,谁叫她什么人不好献身,偏给了这一匹狼。早知道的话,八百年前就送给初恋兼初吻情人的高中学长不就好了?不过那个学长是个大书呆兼古板道德家,居然被她吻了后立即差人上门提亲,吓得她哪还敢有进一步的勾引,连夜包袱款款转学上台北,以防成为一枚可怜兮兮的未成年小媳妇。
  比起朱水恋对男人品味的偏执,她这人比较不龟毛,顶多把花花公子、自命酷、邪、佞、坏、恶、冷、霸之类的男人一律列为低等生物不予理会。她没有清纯保守的小处女情结,只不过一直送不出去初夜也绝非她的错。
  她比花花公子还有原则一点。
  拔解?也就是说,花化公子游戏人间尝遍各色胭脂,可不代表他爱那些女人才去亲近。事实上他们是不屑的,偏又没格的去玩弄他所不屑的女人。而她个人就有原则多了。如果她瞧不起成日发情的禽兽,又怎么可能因为自身不能克制之需求,就去与禽兽睡觉咧?难以置信不是?但那些视女人为无物又爱当种马的男人偏偏执意没品,教她怎么放心去与那种aids的高危险群苟合?
  做人要有品味一点,激情要享,生命也要顾。她最受不了那些个装模作样的男人了,偏偏时下正流行,所以满街爬的都是这种货色,教她好生困扰。有些男人更被言情小说毒傻了,以为女人就爱受非人的拆磨才能享受到被爱的乐趣,然后蠢货就更多了!难怪台湾的男人都得去找外籍新娘,自找的喽。
  星罗不只瞧不起女人,甚至也瞧不起男人,她怀疑这家伙看谁上眼过。但他有个优点,就是懒得去招惹他看不顺眼的人,不近女色,也没有朋友。
  苞他上床不必怕带回纪念品不对!惫是有可能带回纪念品,也就是小娃娃。
  她连忙戳他。
  “喂!我不会生出一名狼人吧?就那种半人半兽、每到月圆还表演一下变身以娱世大的那种狼人。”
  星罗不悦的瞄着她的手指。她立即收回手,但仍等着答案。
  “不会。”女人向来擅长胡思乱想吗?
  “怎么可能!你是狼桖ba没变身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说不会。”事实上能生出一个会变来变去的孩子也不错,宜人宜狼感觉此较吃得开。
  “狼族早已脱去凡胎,不再为变身所苦。除了灵魂以外,我们与人类无异。”
  “耶?可是小金狼”
  “小金狼?”星罗坐起身笑问。
  曼曼顿了下,大大的眼珠子左闪右闪,嘿嘿傻笑。
  “是那个你曾暗示过的,金狼族里有资格启用狼王令的人?”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不答反问:“你到底想起多少了?”
  “你希望我想起多少?”
  她指着他右肩的印记。
  “至少想起所有的咒语,好解开封印。”
  “直说如何?”他建议。
  “我们这边只有三分之二的狼王令,最后一部份则在你身上。如果你想不起来,恐怕大伙都会完蛋,更别说你还想报恩了。”
  他沉吟了下,像在评估她所说的有多少可信度,然后他扬眉问:“我?报恩?”他像是感恩图报的人吗?
  “少来了,不然你一直留在叛狼族做什么?其实你根本具有自行回狼界的能力,有什么好理由让你非要与这些孤臣孽子混不可?你又不是群居的动物。若你问我,我会说你最适合在月圆的夜晚站在山崖顶端吼叫,自己一个人流浪”
  “我问你了吗?”瞧她说得欲罢不能,满嘴废话,不制止她,想必她一个人滔滔不绝讲到世界末日也没问题。
  季曼曼横他一眼,很识时务的咕哝:“反正你快想起来吧。”
  “为什么你们那边急于收集狼王令?”他一直查不出这些护令使者的目的。
  “救人哪。为了让殷佑去救他父母,以及全族的性命。不管你还认不认五百年前的情谊,你都该帮我们凑成狼王令,因为叛狼族身上的烙痕若只有狼王令能消除,你们还得靠殷佑来启动。他是殷祈的儿子,狼王令目前认的主子。”
  星罗点点头,转身下床拾起满地的衣服,兀自陷入思绪中,无视床上佳人还想聊天的表情。
  “喂,你”她不高兴了,娇斥了声。
  “去洗床单。”丢下一句后,人往浴室走去。看来以为敌对的两方,势必要走上合作之路了。而至于记忆一事从不作梦的他,为何会梦到一大堆恶心的长发缠身?那在暗示什么?
  “什么嘛!可恶!早知道就不跟你上床!”用力扯下床单,拿来剪刀,把那块污渍剪下来丢掉。
  这样不就好了吗?要她洗?免谈!
  她可是从不做家事的季曼曼。谁也不能剥夺她的理想,当一名苟且偷生的懒惰虫!
  “你好。”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有礼地道。
  “路遥?”很面生,她试探一叫。
  “我在这儿。”路遥叹气的出现。
  “那是风扬喽?”虽然印象中并不是
  “我也在。”风扬也出现了。
  季曼曼倏地睁大眼,戏剧性的蹬蹬蹬退了三步,捧住胸口呼叫:“天哪!办仙你去变性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就算星罗不爱你,你也不必”
  “季小姐,我叫红镜,红仙是我妹妹。”
  “咦?呀,久仰大名。”她伸手让他握。
  办镜微笑,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既狡猾精明却又没长记性的娇客。
  “今天来看我有什么事吗?”大王亲自出马耶,想必是大事了。她招呼他们坐下,然后等大王发言。
  办镜轻道:“很抱歉未经你同意就带你来此。”
  “你又管不了星罗,有啥好道歉的?”照她猜,绑架她八成是那家伙的主意。
  “他说的?”路遥讶然问。
  曼曼嗟了声:“怎么可能?当然是冰雪聪明的我猜出来的。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们很想得到令牌,但不致于滥伤无辜,否则早像黑狼族那样的攻打我们了。”当然,也会像黑狼族一样的被消灭。
  办镜坦白道:“我们没有擅自行动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查清楚你们如何扳倒黑威那些人。一般来说,你们应该斗不过他们才是。星罗说你们有狼界高手相助,所以抓你来当筹码再伺机行动较为保险,可惜似乎不若我们想像的简单。目前为止,你的朋友们皆按兵不动。”
  “那是当然,必要时,死个人又如何?为达成一个远大的目标,我们都必须够冷血。”
  “是吗?我总觉得还不只如此。韩璇等人似乎料定了你并无生命之虞。会不会一开始就决定让你被抓来呢?因为我们这边有你们要的人。”
  曼曼咯声直笑。
  “何以见得呢?呵呵”趁星罗不在,多笑几声。
  办镜也不为难,改而道:“我今天来拜访你,也告诉你全宅子上下皆可任意行走,我们无意再拘禁你。但因为你是星罗请来的客人,若想回去,得由星罗同意。”
  “你们都不太想去招惹他对不对?”她娇笑地问。“老实说你们能与他和平共处数百年,其耐力还真让人佩服;加上你们没有当坏人的本钱,不免教人为你们感到辛酸。”可怜哦!惫好她不必忍受他太久。
  “你错了,其实他虽然不好相处,却也不会刁难人,而且对族人很尽心。自从他来了之后,族内再无犯法伤人的事件发生。”风扬辩道。
  “那是因为他讨厌那些在他眼皮下嚣张的人。”她挥挥手。星罗不容许有人比他嚣张。
  “而且自他来后,没有其他族敢再嘲笑、欺负我们,以前我们因罪犯的身分被轻视、作弄、无处容身。”路遥也叹息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当年事。
  “就说了嘛,一定是那些人吵到他,才会被修理;然后为了杜绝更多烦人的事,干脆全部肃清。”别当他是救世主好不好?“你们肯救他才是了不起的情操。”否则狼王令肯定是凑不齐了。
  “人在异乡,对同类都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怀,怎能见死不救?只可惜让他失去记忆。”红镜想来就叹息。
  “放心吧,他会想起来的。”
  “你知道他的身分是吧?”
  “嗯哼。”“或许我们该让你与韩先生联络,你们那边有狼界高人,应该可以帮助他的”
  曼曼打断他的幻想!
  “不成。基本上他们练的咒术不同宗不同门不同流派,加上功力势均力敌,不济事的。连一个小小的结界都破不了,更别说要助他恢复记忆了,小心一个出岔子,把他弄成白疑。”咦?值得期待哦。
  “你怎么会知道那位高人破不了我设下的结界呢?”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旁听的星罗,以一种缓慢的声调问着,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后立于她身后,伸出一手贴在她肩颈间,似是亲密,又似打算随时掐死她。
  爱意由脚底板一路阅兵到头顶心。
  他他怎么出现了?大白天的
  “是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莫非莫非是托梦,对,托梦!”
  “亲、爱、的”好令人毛骨悚然的柔软声音。
  她抖落鸡母皮,连忙伸手压住他右掌,以防他出鞭捆人,那就太难看了。
  “我想那并不难,就是影音傅送嘛。你应该会的白逢朗破不了结界,但可以传送影像进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居然无所察觉!多令人讶异的咒术哪
  “就上星期喽。你们打电话去勒索狼王令的时候。”怎么愈来愈冷?“白逢朗?”是谁?
  “他是‘月’,你的同事啦!”
  “那可真是有趣了”
  想必会是个好对手吧?
  他有兴趣体会何谓势均力敌,想来不必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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