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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景春点点头,叹气道:“也是意料之中。御医说,就在这两日了。之所以今晚将你请来,是母亲的意思,她想再见见你。松坪府距离甚远,之前还戒严,他们怕是赶不及。”</p>
  穆清彦了然。</p>
  其实他仔细想过,长公主为何待颜家之事这般上心,这种上心不在别的方面,而是临死前还记得请他见一见。他们之间血缘并不近,又没什么相处,长公主就算真心关照他,却犯不着费心费力去为颜家之事操劳。</p>
  这并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现实如此。</p>
  长公主身份虽尊贵,也受宠,但并不沾权势,驸马得了尊贵地位,官场却要受限制。颜家之事隔的太久,牵涉又广,长公主怕是有心无力的,否则依着她那般受宠,会不跟先帝开口?</p>
  长公主的住处,亮如白昼。</p>
  刚进院子,便能感觉屋内有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p>
  付景春先进去,那些人都避开了,然后穆清彦才进去。</p>
  长公主躺在大床上,比起上回见面,气血衰败的更甚,生机寥寥,的确是末路之象。不过,长公主神色豁达,没有惊惶哀怨,对此早有预料,早有准备。</p>
  “小清来了。”长公主淡淡一笑,恍惚好似气色有几分恢复。</p>
  “表姐。”穆清彦换了更亲近的称呼。</p>
  长公主听他这般喊,挺高兴:“这么晚了把你叫来,也是怕我撑不过今夜。家里小辈们我都见过了,该说的都交代了,就想见见你们。可惜,你三哥和侄儿赶不来,唉,你侄儿修驰生的好,又会说,我就爱听他说话,惯会哄得人高兴。”</p>
  长公主好似开了话匣子,声音轻缓的一句一句说着,时而发笑,完全是是个慈和长辈,仿佛正常跟儿孙小辈念叨、回忆。</p>
  “修驰像他母亲,当年这亲事,还是母后做的媒。母后喜欢小孩子,皇家复杂,皇子皇女们不敢随意示好,况且人家都是有亲娘的,母后就喜欢颜家的孩子。</p>
  你当年出生,母后还让人把你抱进宫里看过。父皇见她喜欢,说把你留在宫里养,母后拒绝了。母后不敢啊,小十都没保住,母后哪敢把你留在宫里。”</p>
  悼瑞太子在皇子中行十,比长公主小。</p>
  穆清彦还知道,元后明面上只有一双子女,但实际上在长公主之前,也曾有孕,但没保住。那时元后只是太子妃,又年轻,内宅之事繁杂,难免心力不济。落胎伤身,后来隔几年才得了长公主,又几年才有悼瑞太子,可惜生悼瑞太子不顺,底子伤了,及至悼瑞太子亡故,悲痛沉郁致疾。</p>
  长公主声音怅然,提及元后和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似在走神。</p>
  穆清彦没惊扰,静静坐着。</p>
  只听长公主话音再度响起,说的却是颜家的一些趣事。</p>
  长公主虽和穆清彦同辈,但年纪和颜芝鹤一辈相当,从小一处长大的,自然熟悉。许是很多年都没跟人说起过这些,她感觉分外怀念,不知不觉越说越多,自己觉得有趣,时而皱眉,时而发笑,语气或是嗔怪,或是取笑。</p>
  穆清彦听得多了,对于从未见过的颜家,多了两分熟悉。</p>
  长公主讲一会儿,便会走一会儿神。</p>
  当再次等待许久,依旧没听到话音,才发现人睡着了。</p>
  室内只有穆清彦和付景春。</p>
  两人轻手轻脚退出来,另有人进去服侍看守。</p>
  付景春叹道:“近来母亲一直如此,爱跟我们讲古。”</p>
  老人一般都怀旧,喜欢跟人念叨过往的旧事,但长公主并不是这样。现在变得爱念叨,是因感觉大限将至,对亲人留恋不舍,且到了余生尽头,不免回想整段人生,那些记忆深刻的、美好的、痛苦的,全都浮现出来。</p>
  今夜长公主把穆清彦叫来,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并没什么重点,也不是多么要紧,甚至可以不是穆清彦,只要是颜家的某个人就行。</p>
  “那夜宫中的事,大公子可知道了?”穆清彦问。</p>
  付景春看他一眼:“惠妃做的那些事?”</p>
  穆清彦点头:“关于颜家的。原以为元后的死是温妃所为,但皇帝却说有惠妃插手,却不知惠妃做了什么。”</p>
  皇帝没精力去详说,当时的场合,他肯定也不会继续讲。</p>
  惠妃那边,新帝倒是询问过,但惠妃已是绝路,即便说了又如何?没半分好处。最后没能得到什么内情。贤郡王那头也是一样,疯疯癫癫的,据说毒酒是太监强灌下去的。</p>
  新帝是最终胜利者,没落井下石,哪怕贤郡王不能修陵寝,也给好好儿下葬,贤郡王生前之物随葬,墓室只寻常。</p>
  付景春摇头:“先帝去后,母亲病情恶化,我也没多少精力关于别的。母亲那边,也不知此事,我没告诉她。”说着略显愧疚:“等过些日子,我再打探打探。”</p>
  “不知道就算了,你顾着长公主这边,颜家的事我来办。”穆清彦忽然想起,蔡骏驰做了贤郡王十几年的幕僚,对元后之事,只怕也清楚。</p>
  “你别着急。新帝刚登基,难免忙碌,待局势稳定,颜家之事再提起来,必然会解决。”付景春有这个自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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