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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汝与吾</p>
  梁泉并非一直呆在长安城,哪怕他为国师,这位尊敬的国师大人也常年在外,唯有十二月份雷打不动会赶回长安外,其余日子很是随缘。</p>
  很是随缘的梁泉习惯了在外面捉鬼捉妖的日子,后来还又一次偶遇了巷神。</p>
  巷神不再停留在原来的位置,随着人间烟火盛行,祂能去往的地方可比以前多多了。梁泉便是在塞北遇到了巷神。</p>
  巷神顶着个不合时宜的蓑笠帽,笑眯眯冲着梁泉伸出大手,大手上面站着个小小的小纸人。那小纸人虽然灵动,却只是在巷神身边徘徊,看着梁泉也只是定定看了几眼,又溜达回到巷神身边。</p>
  看着相似,终究是不同的,但是对巷神来说已经是足够。</p>
  这条巷道来往的人不算少,巷神不过是在青天白日下同久别重逢之人小小打了个招呼,那高大的身材又隐隐融入到墙壁中。</p>
  在消失前,祂笑嘻嘻冲着某处点了点,才慢慢消散了。</p>
  梁泉抬眸望了眼,只见在巷子深处,分明是人迹走过的地方,撩起了一处光圈,沉静白在里面不停地走、不停地走。</p>
  至于一直跟随着他的徒儿,也不知去哪儿了。</p>
  梁泉没再继续看下去,抬脚离开了巷道,世人都会有自己的结局。</p>
  他笑,许多事情,所谓之神不过是看在眼里,在不在意,端看个人了。</p>
  ……</p>
  他还没有到蓝田山,便得知了老道的死讯。</p>
  那日天气挺好,微风,天色晴朗,小剑带着小纸人在玩闹,官道上也没什么人走动,自然散漫的感觉难得显露,很是舒服。</p>
  梁泉刚弯下腰打算在茶摊买些茶水,不由自主就顿住了。</p>
  茶摊的老大爷紧张地说道,“后生伢,出什么事了?”</p>
  梁泉直着腰板,只微白着脸色摇头,温和道,“无碍,不过是想起了亲人。”</p>
  老道去了。</p>
  距离蓝田山小城不过十里地,梁泉心痛如绞,面色淡淡。</p>
  小纸人和小剑嗖地回到了梁泉身边,小剑嗡嗡嗡起来,小纸人也怯生生趴在梁泉的肩头,小胳膊摩挲着梁泉的脖子,蹭了又蹭。</p>
  小城内,城隍依旧庇佑着,判官在梁泉入了城隍庙前,便显露在他面前。</p>
  这位新任判官做了鬼神后,神情倒是缓和了些,看着梁泉道,“我知你来的缘故,但他功德深厚,已是入了轮回。”</p>
  老道这样待定的大善人,地府自然不会亏待。</p>
  梁泉在这里走了一遭,默默在陈家外面停留了半晌,望着那白白的灯笼出神了许久,这才离开了蓝田山。</p>
  当初沉静白并没有欺骗他,这里的陈家小伙的确是老道血脉,尘归尘、土归土,临走前老道在陈家待了小半年光阴,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p>
  当初落在兵荒马乱中的柔情,大半归于梁泉,小半终究在落叶前归根,赠予了他的亲儿。</p>
  梁泉是知他心思的,一直没来叨扰。</p>
  只是不曾料到,竟是没有赶上最后一面。</p>
  小纸人摸了摸梁泉的胳膊,小黑眼珠子疑惑地看着他。</p>
  梁泉垂眸,带了几丝落寞,“人死灯灭,看与不看没有分别。”老道行事洒脱,他若是去看了,料想老道能说些什么,他这做徒弟的也是知道。</p>
  潇洒一生,磊落而去,没什么不好的。</p>
  洛阳城。</p>
  一群大臣鱼贯而出,根本不敢在殿内停留半步,就连堪称最为敬业的几位五省大臣都掩面而走。</p>
  南宫明看着这几乎是每日一出的戏码,平静无波地想到:什么时候国师大人能早些回来?</p>
  毕竟不是谁都想成天被冷风吹拂,很凉,但现在是深秋,略有不适。</p>
  南宫明哪怕不是那个经常会惹怒陛下的人,但是作为近身伺候的,自然也是有所体会,感觉近日需要加多一件衣裳。</p>
  正在这时,南宫明看着一个俊秀身影悄然出现,冲着他温和颔首便径直往殿内去,左右守卫的人宛若看不到他,南宫明也心下有数。</p>
  总算是回来了。</p>
  隋帝杨广近年来气势越发深沉,不威自怒。在朝堂上的事情依旧肆意洒脱,懒得敷衍也没花什么心情,寻常大杀四方的行为倒是少了些,但是前年还是砍了几个贪官污吏,连带着一家老小都没怎么轻饶,让些朝堂重臣还是皱着眉头,很是着恼了一番皇帝陛下的行为。</p>
  “舍得回来了?”杨广淡淡瞥了一眼,靴子靠在桌面上,一双长腿懒散随意地搭着,话语漫不经心,就好似随便出口一般。</p>
  梁泉拾级而上,在杨广身边停留下来,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去祭奠了师傅,晚了些。”</p>
  他早前传讯要回来,但到底是比约定的日子要晚了。</p>
  杨广蹙眉,坐正了身望着梁泉的脸色,搂住他一同坐在这宽大的龙椅上,“什么时候的事?”他自是不关心那老道如何,但是梁泉却是不同泽。</p>
  梁泉神色淡淡,倚靠在杨广怀里,也一脸平静,“死生有命,强求不得。”</p>
  他慢慢敛眉,又靠在了杨广的肩头。</p>
  杨广搂着心尖尖的人,感觉肩肘处微凉,那淡淡的湿痕落入心头,又是一动。他吻着梁泉的发髻,轻轻抚着他泽。</p>
  杨广担忧,是关切梁泉。可杨广更是高兴。</p>
  这世间再无其他人,能让如杨广这般占据梁泉的心思了。</p>
  梁泉的心思很大,这世间一切皆是他所以为的责任,落在人间,落在人族,虽唯有杨广能惹得他方寸大乱,可杨广依旧会妒忌泽。</p>
  他是个能捅破天的性子,偶尔能忍耐,是因为值得。念及梁泉所守着的,是他们的天下,偶尔一想,反倒是在淡凉中翻滚出几丝蜜饯般的甜意。</p>
  你是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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