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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一列穿着相同服装的守卫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道:“何人闹事?”
  妇人还没开口,江北山小少爷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自己“三哥哥”和“害死三哥哥的凶手”之间的事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口齿伶俐, 叙事清晰。
  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看来江北山和万知闲一起进来的时候也被分配过这个角色,否则他不可能临场发挥发挥得如此稳定老练, 就是不知道万知闲是哪一个人物。
  云箬来不及猜,那守卫冷声道:“死者为大,拿下,带走。”
  好干脆。
  这次轮到云箬瞠目结舌了。
  “等一下!先别抓。”江北山大叫起来。
  应着他的声音,灵堂中再次气氛突变, 所有声音一停,妇人死死箍着他的一只手臂, 缓缓转头看他:“儿啊……你说什么?你要为这害死哥哥的女人求情?”
  几位守卫手中灵力忽闪, 已经在蓄灵要灵力化剑了。
  江北山的手臂被箍得咔咔作响, 眼泪顺着脸就滚下来了, 哭得比刚才还要真情实感, 磕磕巴巴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看云箬没反应,情急之下才开口, 但还没想出什么理由来,现下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来。
  现在才正午,天黑还有好久。
  手臂有种要被生生折断的感觉,江北山头上满是汗珠, 满脑子都是我命休矣。
  只听云箬上前一步:“小少爷说别抓我, 是有理由的。”
  “哦?”守卫慢慢扭头看向云箬。
  妇人阴森森的目光也缓缓看了过来:“你在我家灵堂闹事,这就是理由。”
  “其实, 我并不是来闹事的,没必要把我抓起来……”云箬绞尽脑汁, 也没想出来什么正当的理由。
  纸钱是她撒的,刚才说要砸棺材的也是她,而且她扮演的就是一个来闹事要钱的女子。
  剧情进展到这里,好像她被抓走才是唯一的解。
  要么就直接开打了?
  云箬看着江北山疼得都开始悄悄抽气了,手腕一转,灵剑将现为现,灵堂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因为太过于熟悉,她手指一顿,循声看去。
  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走到妇人面前,按住她死死箍住江北山的五指,把江北山往外扯了扯。
  云箬看着百里夜这一套逆天的动作。
  他居然直接动手从npc手里抢人,那就是确定要开打了?
  行,一起闯出去。
  云箬唰地在背后凝出灵剑,只听百里夜对着哭得期期艾艾的妇人道:“夫人,不能让她被抓走。”
  妇人泪眼迷蒙:“老爷,你怎么也这么说?”
  百里夜看了一眼黑色的棺材,语气痛心:“我儿已逝,今日来的都是悼念之人,不可动了干戈让他走的不放心。”
  “他怎么可能走的放心!”妇人大哭道,“我就要让他走的不放心,这女人可是害死了你的儿子,你怎么还帮她说话,我儿没了,她别想在外面继续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官爷啊,你们评评理啊……”
  她一哭就放开了江北山,江北山趁机迅速钻到百里夜身后,一把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师……爹啊!”
  百里夜:“……”
  几个守卫迅速上前,要来抓云箬。
  云箬散了灵力,看了一眼百里夜,百里夜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口型道“等晚上”,她只好把灵力散了,往人堆里躲,一个凶悍的敢在人家灵堂上要钱的女子,应该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吧。
  果然,她躲了几次,周围都没有变得诡异的安静,一切如常,守卫也没有变成满阶的高手。
  “哎,这侯府的人和官府素有交情,这位姑娘只要被抓进去,怕是就出不来咯。”人群里有看热闹的人小声道。
  “可不是,这侯爷夫人的亲哥哥就是守卫处当差的,官职高着呢。”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直接抓人了啊这是。”
  云箬听得满心绝望。
  好好好,看来她今天进的是必死的局,扮演的是必死的角色。
  她试着代入制造这方秘境试炼的器术师的想法,既然是试炼,总得有破局的方法吧?之前灵犀说过,它给他们选的这几个试炼场都是有针对性的。
  这一关更多的是考验进入的修者的体脉修为。
  曾经天地灵气充足,修者的修为和今日不可同日而语,对于这个角色的死局设定,或许就是要逼着修者使出自己的全力在白天突围,而不是等到晚上去破剑阵?
  这么想来,她果然还是只能出手了。
  云箬正要再度凝出灵剑,灵堂后方的人里又冲出了一个人,踉跄扑到百里夜面前,悲愤地喊道:“爹,不能让她被抓走,我……她是来找我的!”
  百里夜被撞的险些一个踉跄,退了一步才站稳,垂眸看着扑来的人。
  云箬看着跑出来抱住百里夜大腿的林望,忽而觉得有些麻木。
  她是落魄大小姐,这边倒是好,一个侯爷两个少爷。
  那纪月辞呢?
  灵堂另一边的角落里都是女眷,一个戴着白色麻纱的身影迅速抬头看了云箬一眼,又马上收回了视线,继续低着头。
  “你……老五你说什么!?”侯爷夫人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我……”林望把心一横,“她是我的女人!”
  云箬:“……?”
  “侯爷”嘴角一抽,看向自己的不孝子:“谁是你的女人?”
  林望偷偷朝云箬一眨眼睛,一副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出真相的破釜沉舟的样子:“她与我交好,才借钱给三哥,并非她本意,今日上门也不是讨要钱财,只是为了来寻我……寻她腹中的孩儿的爹啊!”
  江北山震惊地张着嘴,两行眼泪流进嘴角,瞟了眼云箬的腹部:“真的?”
  云箬犹豫了一下,余光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试探性地点了个头:“啊。”
  来抓她的守卫们有些踟蹰,反而是来参加白事的人们有意无意挤过来,把云箬挤回了灵堂中间,其中一个披麻戴孝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百里夜,又看了看林望:“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老五你若这样,那等于是你害了三哥啊!”
  “瞎说!”妇人斥道,“你五弟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官爷,抓人啊!”
  “这……”几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暂时没动。
  “爹。”披麻戴孝的女眷中奔出一个纤细的身形,往林望身上一趴,“你、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原来你还背着我在外面有女人,呜呜呜呜。”
  纪月辞埋着脸,听哭声能听出她真的很用力在演了。
  云箬眨了眨眼,开始看戏。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哎呀闹起来了,这白事办的……着实精彩。”
  “他们家那个痨病鬼自己赢了一大笔钱太激动厥过去的,我也在,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就是没命享福吗,怎么怪得了别人?”
  妇人怒了:“你这女子妖言惑众,官差,还不快抓了她回去审问!”
  云箬正在看大家演戏,悄悄和百里夜交换眼神,突然又被点名针对,顿时有点无言,她可一句话都没说呢。
  眼看官差又要上来抓人,百里夜忽然对云箬点了点头,掠过来一把揽住她,小声道“抱歉”,云箬还没反应过来,“侯爷”朗声宣布:“她其实是来找我的,她腹中的骨肉……是我的。”
  云箬猛地被呛到,弯腰咳嗽咳得停不下来。
  妇人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脸色风云变幻,一下阴森一下错愕一下悲戚,最后像被卡住一样发出了一声疑问:“老爷?”
  林望震惊的看着“侯爷”:“爹?你挖我墙角?”
  百里夜险些没装住,只能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演下去:“此乃家丑,还请夫人让外人离开,我家宅之事不宜宣扬。”
  妇人抖着嘴唇,被此刻的神展开震慑住了:“我……我……”
  百里夜被林望掐了一下腿,揽着云箬义正言辞地坐实这桩闹剧:“夫人莫非要让我的骨肉流落在外?还是想让我侯府的骨肉就此夭折?”
  云箬想了想,既然情况都这么乱了,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她挣开百里夜,往灵台中间一扑,假哭道:“不,三哥,我爱的人只有你,我绝不会背叛你,我腹中的孩儿是你的!”
  百里夜:“……”
  “什么?”林望大惊,“你明明说你爱的是我?”
  “是我。”百里夜把林望踢开了些。
  两“父子”针锋相对。
  江北山嘴巴张得更大了,纪月辞忘了演戏,看着云箬趴在灵堂前的蒲团上露着半只眼睛嘤嘤假哭。
  唯有林望悄悄给云箬比了个大拇指。
  至此,一场白事成功成了侯府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彻彻底底成了一场出不得台面,但注定会在城镇中广为流传引人入胜的香艳故事,也彻底偏离了一开始的走向,周围的人们不知作何反应,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呆滞。
  官差也差不多,都不好意思管了,为了侯府的脸面,他们走的时候还把围观群众和来参加白事的人遣散了。
  离谱的同时又非常合乎逻辑。
  侯府一家子开始扯头花,扯着扯着,天就黑了。
  一入夜,周围哭天喊地的侯府家眷如同黑雾般散开,整个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纸钱,忽明忽暗的灯笼,以及点着蜡烛的灵堂,火光照在涂了漆的棺椁上一跳一跳。
  纪月辞吐出一口长气:“不用演了?”
  她刚才还在委委屈屈的和林望争论他到底爱谁,被妇人大骂太软弱管不好自己男人,气得纪月辞几次都要骂回去,被林望插科打诨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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