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好好的梦想很小，就是到了学龄年纪，她每学期送聪聪到学校报名，拿到缴费单那一刻，一定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刻。现在她的梦想长大了，聪聪每次参加比赛，她坐在观众台上看聪聪，她会很幸福，会自豪，会骄傲。</br></br> 余好好居然会拥有幸福、自豪、骄傲，余好好真了不起。</br></br> 余好好脸上笑出了花儿。</br></br> 林北怕余好好笑噎住，去买了两瓶汽水回来，他打开瓶盖，插上吸管递给余好好。</br></br> 余好好咕咚咕咚猛喝两口，把汽水放花坛上：“比赛结束，聪聪跟我们一起回去吗？”</br></br> “嗯，返程的时候，我们和陆教授、聪聪一起坐火车回去。”林北拿他的那瓶汽水轻轻碰余好好的脸。</br></br> 余好好被凉的打了一个激灵，吸了一口自己的常温汽水，大声质问林北：“为什么你的汽水是冰镇的？”</br></br> “谁昨天吃冰棍，吃进了医院？”林北幽幽说。</br></br>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冰棍，医生说她水土不服，加上有点紧张，吃了凉的刺激肠胃才会引起呕吐腹泻。</br></br> 这件事，她可以狡辩的，就是怕她嘴硬，林北剥夺了她喝常温汽水的权利。</br></br> 余好好立刻不吱声了，抱着汽水咕咚咕咚喝。</br></br> 聪聪现在是既然我反抗不了，那就躺着享受，识时务这点，余好好倒是和聪聪越来越像了，林北又想气又想笑。</br></br> 林北去退汽水瓶，余好好捡垃圾，把垃圾丢果皮箱里。</br></br> 两人抱着花，拿着券入场。</br></br> 两人按照座位号寻找位置。</br></br> 两人坐第三排中间，旁边就是走道。</br></br> “你紧张吗？”余好好低声问。</br></br> “紧张。”林北抓住她的手。</br></br> “我也紧张。”余好好说。评委席上出现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替聪聪紧张，都没有多余的心思惊叹她竟然见到老外了。</br></br> 余好好昨晚进了医院，林北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后来回到宾馆，他一整晚都在做噩梦，梦见两人被拦在比赛场外，站在外边听比赛场内选手们演讲。两人起床起迟了，那时候林北不知道自己在梦里还是梦外。没进来前，林北心很慌，总怕出现各种意外导致两人被拦在场外，他和余好好进来，并且坐到座位上，心快跳到嗓子眼，抓住余好好的手，才有了真实感。</br></br> 比赛开始了。</br></br> 余好好学英语，没被打通任督二脉，她也努力学了，就是学不明白，林北经常缺科，英语还没余好好好。两个英语废物听纯英语演讲，全靠强大的毅力，才没有打瞌睡。</br></br> 他俩今天来，就是给选手鼓掌的。</br></br> 两个老外点评选手，他俩全程听不懂，跟着其他评委鼓掌就对了。</br></br> 聪聪入场了，余好好注意到两个老外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动作，评委老师转头跟两人沟通，跟两个老外叽哩哇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余好好兴奋朝聪聪挥手，嘴也没闲着，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问林北：“他们是不是在说聪聪？”</br></br> 林北已经冷静下来了，还有心情跟余好好开玩笑：“是不是在讨论中午吃什么？”</br></br> 余好好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现在已经中午了，观众席上的观众精神早已颓靡了，连评委老师精神劲头明显没有之前好，强打起精神听选手们演讲，跟选手互动也少了。评委老师大概早饥肠辘辘了，加上聪聪，还剩三个参赛选手，他们或许真在商量中午吃什么。</br></br> 可能这是今天最小的参赛选手，大大方方站在台上，一点不露怯，主持人按照流程跟小选手交流两句，评委老师停止私下交流，问了聪聪几句话。</br></br> 林聪全程用英语回答评委老师们，尽管他只会说简短的句子。他听不懂老师说话，会请老师讲的稍微慢点，这是他目前为止说的最长的英语句子，很伦敦腔调。</br></br> 余好好、林北只知道英语分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所谓的伦敦腔，他俩听都没听过，只是觉得他们家小孩英语发音好听，很流畅。</br></br> 后来，林聪抱着话筒叽哩哇啦和两个老外交流。尽管林聪会的单词不多，很多时候并不能了解老外在说什么，但是林聪想自己用他们国家的语言和他们交流，自己有时听不懂他们说话，是可以被理解的。自己虽然有时答非所问，但是自己全程英语，他们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既然如此，他们就跟着他的节奏来呗。</br></br> 余好好、林北连蒙带猜听到这几个单词，老外全程“oh， my god，amazing”，聪聪“too much，play ping—pang，duck，field”。两人真的非常努力在听，但是吧，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成果的。</br></br> 自己不阻止，怕三人会说到天荒地老，主持人赶紧阻止。</br></br> 聪聪开始演讲，演讲的主题是我和我的祖国，他爱祖国的山河，爱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可爱的人。</br></br> 孩子对祖国的爱不是歇斯力竭吼出来，他的声音就像山谷间的溪流，淌过在场人的心头，随处哼来他对生活的热爱，无数爱生活的人汇聚到一起，汇聚成国家繁荣昌盛的基石。</br></br> 他赢得评委老师、在场观众的掌声，稀稀拉拉的掌声忽然震耳欲聋。</br></br> 林聪双眸灿烂朝评委席和观众鞠躬，回答主持人、评委老师几个问题，跑到后台找陆爷爷。</br></br> 陆瑞霖给林聪写演讲稿，有天他问林聪爱什么，林聪说他爱他的小书包，爱他的小帽子，爱跟树、花儿聊天，他最爱他的爸爸mama，陆瑞霖总结出小家伙热爱生活。小家伙还小，他写的再深奥，小家伙也理解不了。于是他写了小家伙对生活的热爱，最后引出我和我的祖国这个题眼。</br></br> 陆瑞霖把他承诺的小蜜蜂章递给林聪，林聪拿到他心心念念的小蜜蜂章，咔咔在手上盖章，只是章上没印泥，盖不出图案，他却乐此不疲盖章。</br></br> 比赛分上午、下午两场。</br></br> 上午的比赛结束，余好好、林北捧着花在出口等陆瑞霖和聪聪，两人出来，余好好捕捉到孩子的眼睛停留在向日葵上，她果断和林北换了一束花，弯腰把向日葵递给聪聪。</br></br> “是画本上的向日葵吗？”林聪捧着花问。</br></br> “是。”余好好说。</br></br> 林聪说最喜欢mama，也喜欢mama送的花。</br></br> 林聪长大了一点，无师自通一碗水端平的技能，说谢谢爸爸，他很喜欢爸爸手里的玫瑰花，抱着向日葵跟陆爷爷炫耀他mama送他花。</br></br> 第205章 205</br></br> 这束玫瑰花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br></br> 下午比赛结束。</br></br> 半个小时后出成绩, 主持人会当场宣布获奖者名单，获奖者上台领奖。</br></br> 等待是一场煎熬，大多数小选手还搞不懂什么是比赛, 他们的指导老师从小到大被各种比赛腌入味了, 每逢比赛, 自己制造紧张气氛已经唯手熟尔，小选手们被紧张的氛围影响, 小小年纪, 一个个神色凝重待在老师身边。</br></br> 林聪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抓住陆瑞霖的手往外拽，拽着陆瑞霖离开室内。</br></br> 他松开陆瑞霖, 扶着扶梯下阶梯, 加了两倍速度上下阶梯，又去走不平整的路。</br></br> 两个青年在树荫下打羽毛球, 羽毛球飞到他附近，他跑去捡羽毛球给人送过去。</br></br> 这是一个正经比赛选手该有的心态吗？陆瑞霖问自己。</br></br> 半个小时到了, 陆瑞霖牵着林聪回到后台。</br></br> 学前教育杂志社、当代学前教育编辑部、教育研究会、省教育局联合举办第一届少儿英语风采大赛, 他们上台给三等奖、二等奖获得者颁奖。</br></br> 主持人宣布一等奖名额时卖了一个关子，让台下的观众猜一等奖有谁。</br></br> 他们省，以前俄语是主流, 从建国前到七十年代初期，学校的外语教材是俄语，七十年代开始，教育部门开始推英语, 老一辈亲老大哥, 恶老mei，不太能接受国家普及英语的决定。</br></br> 林北这辈人受影视和新闻报道影响, 开始慕强老mei，但是他们没赶上好时代，上学那会儿没能坐在教室学习英语。</br></br> 林北上了夜校，上了几节英语课，会百十来个英语单词。</br></br> 观众台上还有很多人没上夜校，也有观众被单位安排去学习，跟余好好一样没被打通任督二脉，只会欧卡，三克油。</br></br> 他们见最小的参赛选手和两个老外侃侃而谈，心生敬佩，倘若换成他们和老外说话，气势陡然散了，紧张到结巴，这真是在家门口把脸丢到国外了，瞧瞧小选手多么镇定，虽然听不懂小选手说了什么，但他们能看出来小选手主导这次谈话，情不自禁骄傲了怎么办。</br></br> 90%观众喊出林聪的名字。</br></br> 刚刚在台下，评委组发生了激烈的争吵。</br></br> 有的评委认为林聪不懂装懂的行为极其恶劣，把脸丢出国门了，不仅要减分，还要点名批评。</br></br> 有的评委认为这是加分项，小孩大多数情况下听不懂两个老外讲什么，神奇的是人家能和老外无障碍沟通，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外还说他想去看孩子口中在水潭嬉戏的小水牛，晚上躺在星空下听蛙鸣，乘坐火车去看世界。</br></br> 他清楚记得老外跟小孩说‘不不不，你们国家落后，你们国家的铁轨总长还没有我们一个州铁轨总长长。可怜的孩子，你们国家的铁轨通不到你们国家每个角落，基建太落后了’。小孩不知道听懂了，还是误打误撞回答对了，说‘我们国家的铁轨一定会修到其他国家’，听的他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他们国家未来繁荣强大，真的把铁轨修到了其他国家。</br></br>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br></br> 双方说服不了彼此，最后投票决定小孩的名次。</br></br> 有一方以一票之差胜了。</br></br> 主持人开始宣布一等奖人员名单，林聪就在其中。</br></br> 林聪被陆瑞霖牵着登上了领奖台。</br></br> 场下观众激动鼓掌。</br></br> 有一位评委老师问林聪：“林聪小朋友，评委老师们，包括台下的观众很好奇你英语单词储备量为什么这么大，能告诉我们吗？”</br></br> “它们自个儿往我脑袋里钻，想找我玩。”林聪开心说。</br></br> 场上、场下安静了一瞬，爆发出热烈的笑声。</br></br> “陆老师，你怎么教他这么多不常用的英语单词，例如rail、loquat？”有评委老师好奇问小孩的指导老师。</br></br> “我们乘坐火车来省里参加比赛，他对火车和铁轨好奇，问我一些充满想象力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他，便教他关于火车、铁轨的英语单词，至于枇杷，是我爱人教他的。”陆瑞霖颇为无奈。</br></br> 评委老师又和其他获奖者和他们的指导老师互动。</br></br> 举办方给他们颁发荣誉证书和奖杯。</br></br> 余好好抱着花，跟随其他家长给孩子献花，把玫瑰花献给了林聪。</br></br> 余好好斗志昂扬上台，坐回座位上时，她小声和林北说她刚刚吓死了。</br></br> 接下来是颁发特等奖。</br></br> 颁奖结束，杂志社、编辑部和报社给获奖者照相，采访获奖者的指导老师、父母。</br></br> 一切结束，林北四人赶去火车站坐火车。</br></br> 等火车的时候，林聪趴在爸爸肩上睡着了。四人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坐下，林北刚要把孩子放倒，他就醒了，笑着喊了一声爸爸，爬起来，翻越爸爸这座大山，到了mama怀里，扒着窗户看城市的灯火。</br></br> 孩子不说话，小小的身体趴在窗户上。</br></br> 三个大人怕打扰他观察这个世界，没有开口说话。</br></br> 下了火车，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一家三口送陆瑞霖到淮大，步行回家。</br></br> 林聪被爸爸兜着，趴在爸爸背上睡觉，期间睁开了几次眼，朦胧看到了一个温暖宽大的背，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扭头，看到了爸爸mama，他滚到床尾翻跟头，时而抬头看一眼爸爸mama。</br></br> 林北醒来，坐起来迷瞪了一会儿，穿鞋下床。</br></br> 林聪双手按在脚脚上，头抵在床上，看到爸爸人倒着坐起来穿鞋，他先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走到床边伸手。</br></br> 林北把他抱了下来。</br></br> 余好好累惨了，不睡到中午恐怕醒不来，林北给余好好留了一张纸条，带孩子出门吃早饭。</br></br> 吃完了早饭，父子俩去了照相馆。林北把他从西南带回来的胶卷和余好好昨晚交给他的胶卷给照相师傅，麻烦他帮自己洗几份照片。林北把自己的要求写在纸上递给照相师傅，付了定金，拿着收据离开照相馆。</br></br> 父子俩骑车去礼品店。</br></br> 头顶的电线是三线本，他和爸爸就是字符，落在电线上的小燕子就是吟唱者 ，在他耳边唱：“小燕子，穿花衣……”</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