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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檀进门见到这种景象,顿时吓得发慌。
  着急的出门去找晋王,却迎头遇见了捧着木盒来的吕淳婳。
  紫檀着急,只是跟吕淳婳微微行礼,便要朝着晋王的前院去,只是还未迈出脚,就被吕淳婳轻轻拽住了胳膊。
  “王爷和我家夫君正商议政事,姑娘莫急。”吕淳婳将木盒递给紫檀,微微一笑道:“眼疾这事儿自然要寻郎中来治,寻了王爷和旁人,自然只会让这些人着急担心。”她声音轻柔婉转,神沉稳柔和。
  天然的给人一种安定感。
  吕淳婳进门,见地上碎裂的茶盏,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径直走到玉瑶的身旁,一双白腻的手温暖地握住了玉瑶的,“我也曾患眼疾,以身试药,如今已经算是痊愈了。”
  “眼疾?”玉瑶心口发闷,可是听吕淳婳刻意加重眼疾二字,顿时心里起了疑心。
  吕淳婳见玉瑶面色闪过些情绪,不由笑了笑,朝着站在一侧的紫檀轻声道:“我和你们主子还有些话说,你们若是不放心就在门外等着。”
  紫檀看向玉瑶,正犹豫着,忽听到玉瑶道:“嗯,出去。”
  紫檀侧目扫了吕淳婳一眼,心下不安宁的出门去了。
  “王妃,我有一物交给王妃。”吕淳婳将一个包着黄步绸的东西按在玉瑶掌心。
  玉瑶捏着那根干干的东西,不由微微皱眉,随后拆开那黄布绸,手指摩挲上面干干的字体,上面是一个胤字。
  玉瑶大惊失色,不由转身一把捏住吕淳婳的腕子,“你为何有?”
  这是她上辈子在宗人府时,刻下的晋王的名字,含着对晋王深深的内疚。
  这种东西,没人会有,除非……重生。
  最后这种想法令玉瑶神情莫测,一张樱唇顿时微微发抖。
  “王妃如何来,我便如何来。”吕淳婳轻轻握住玉瑶的手,瞧见玉瑶一副紧张的神色,不由敛眉一笑,“佛法讲究轮回,王妃有深深遗憾,我亦是如此。”
  玉瑶轻轻皱眉,还未询问,就听她淡淡道:“当年我染病,义父曾请了太医夏氏为我医治,我年少不知事,倾慕了一辈子……”
  “夏木龙。”玉瑶轻轻一句。
  秦玄策和吕淳婳的事儿,她是草草知道些的。
  “有失必有得,眼睛是心的窗,心上的遗憾,这辈子眼睛必然遭疾。”吕淳婳将一只干透的黑灵芝按在玉瑶掌心。
  “将这黑灵芝磨成沫,加入梨花酒和茯苓,每晚用丝帕打湿敷眼。”吕淳婳将另外一本子医术记录放在玉瑶枕边,“里面还记载着针灸和服用的药物,王妃且上心,找个好的太医,务必在一个月内治好!”
  听到吕淳婳说的这般笃定,玉瑶漫好奇道:“你大婚没几日,就染病起疹子的,可是这眼疾引起的?”
  “并非疹子,而是晚医了三日,若不是胡神医,我怕是就要失明了。”吕淳婳手微微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动作轻轻地,像是一朵在风中颤动的水仙花。
  “淳婳,你把手伸出来。”玉瑶转身从一侧的雕着喜相逢纹的梳妆箱里取出了一只玉镯子套在了吕淳婳的腕子上。
  那玉镯子中间有两个小小的空洞,洞口用檀香堵住,里面塞了些绿色的药粉,一戴上腕子上就有股暖暖的感觉,一股热气也像是从空洞中散发出来。
  “这是大婚时,王爷送给我的,只是我身子并不虚寒。”玉瑶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淡黄披风,一双眸子微微眯着,显得更容光照人,“看你唇色发白,像是有寒症,带着这个暖药镯子刚刚好。”
  吕淳婳认识这镯子,这是高丽国进贡来的,只有两只。
  早年她随着义母入宫,见过太后有一只,还以为另一只被皇上赏赐给了哪个宠妃,不想竟被晋王讨了来送给了玉瑶。
  细细推算,这镯子应该是晋王远征凤翔郡守叛乱时得来的。
  而瞧着玉瑶这辈子跟晋王的感情也很好,这般贵重的镯子,眼都不眨的直接送给她,倒是让她倍感意外。
  “这等贵重的镯子,举国上下只有两只,我怎么能戴的起这等,再者这是王爷送给王妃的大婚礼物,我更是不能收。”吕淳婳是个进退有礼的,考虑到这些,自然不会轻易就收下。
  “我身子是燥热体质,大婚前王爷并不知道,只是想把好的送来,如今让他再送这等,怕是他也不送这等了。”玉瑶拍了拍她的手,全然一副轻松的模样。
  吕淳婳赶紧道谢,“那便多谢王妃相赠,淳婳自会好好戴着。”说完便坐在了一侧的绣墩上,自然而然的朝着玉瑶说了好些医治眼睛的事儿。
  玉瑶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自然看到了她眉眼里的眼神,一股别致的沉稳和忠诚。
  玉瑶暂时读不出为何在她眼里出了那样的眼神,兴许是经历了上辈子的事儿,想要投靠晋王,也许是旁的。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吕淳婳便回去了。
  玉瑶送她到门口,注视着吕淳婳远去的背影,不由微微眯眼。
  午后的细雨益发绵密,吕淳婳从假山后走至后院子的小道上,油纸伞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遥望远处地上被淋的干净的小草儿一叹。
  初初听秦玄策提起晋王妃,今日见她浅笑盈盈的模样,尤其是性情大方的赠送她暖药镯的模样,看上去更是格外的娇艳万状,明艳不可方物 。
  晋王……喜欢她,自然是有道理的。
  铜镜微微移开,晋王来看了看玉瑶,因为粮草被劫和割地打仗的事儿,晋王这几日要处理两百份公文。
  再加上扬州这边的官员怠政,每次说个什么事儿都磨磨唧唧的扯到仁义道德上去。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晋王最是忙的。
  玉瑶送走晋王,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的。
  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东宫秘密抵达临川郡后,活捉了临川郡守,假借临川郡守的名头,私下巧立名目,用神佛钱来诬陷晋王。
  上辈子她甩手掌柜一般,什么事儿也不管,可是这辈子细细推敲这事儿,心里却极度不舒服。
  玉瑶梳着长发,脑中全是神佛钱的事儿,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儿。
  正想着,珍珠忽然进了门,将一封书信递给玉瑶,低声道:“王妃,东宫那边的信。”
  听到东宫这两个字,玉瑶瞬间没有思考神佛钱的精力了。
  “东宫?”
  暗卫就站在房顶处听着,玉瑶脑中混混沌沌的,但是却很巧地看到了窗外倒映在墙上的那个半斜的人影儿。
  玉瑶脑中盘算着,暗卫是晋王的人,还好说,可若是东宫的人,她就更该撒谎,借着暗卫的手来混淆东宫的视线。
  房顶上的人,像是看透了玉瑶的心思,斜睨了墙上的影儿,随后便顺着房脊走了。
  “王妃,为何东宫会?”珍珠微微皱眉,眉目里闪过迷茫。
  玉瑶看了她一眼,对珍珠道:“在郊外劫持我和淳婳的,就是东宫。”
  “东宫……他怎么来了。”珍珠听到这事儿却奇怪了,眉宇里也闪过一丝丝的复杂。
  第60章
  每年朝里的皇室来扬州, 扬州府尹的夫人方氏都会举办宴为随行的女眷接风洗尘,这次晋王来, 扬州府尹夫人更是精神振奋, 宴会规模也要比其他皇室来时要盛大许多。
  这次因为粮草被劫的事儿,举办的位置选在了水榭, 玉瑶带着珍珠到的时候, 除了恒王妃外,其余的扬州有头有脸的女眷都已经到了。
  扬州府尹夫人方氏带着幼女出门来迎接玉瑶,热情的说了几句话后就把玉瑶介绍给大家。
  玉瑶微微一笑, 缓缓扫过众人,见最前面的郑夫人面色发黄, 满头珠翠, 十足一个中年油腻贵妇的模样。
  还有几个夫人生的很是貌美婀娜, 一拥而上的与玉瑶寒暄了一阵后,便簇拥着玉瑶去了水榭。
  水榭处已经安排好了伺候的婢女, 当着众人的面儿, 方氏单独请了玉瑶到正中入座。
  郑夫人因为肥胖, 追上来后就气短促, 额头上也冒出细汗来,胖胖的手抓着衣领子。
  方氏瞪了郑夫人一眼,随后将另外一个婀娜干净的夫人安排在了玉瑶灯挂椅旁,那个婀娜的夫人因为胆怯,只是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弯着, 投下片片阴影。
  方氏瞧见后又和玉瑶寒暄了好一阵子,才又在玉瑶左侧坐下。
  水榭正东的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唱戏的花旦是把好嗓子,玉瑶听不得方氏的聒噪,只是吃着蜜饯,单手托腮地看戏。
  锣鼓作响,方氏被一旁的夫人说的民间八卦给吸引了去,随后就有婢女捧着碟子鱼贯而入,细细长长的手指将菜肴和果子摆放在女眷的茶几上。
  各式各样的扬州菜肴整齐的摆在桌上,一抹甜香气瞬间在水榭内弥漫。
  酒宴开始,唱戏咿咿呀呀,孩童的声音更是脆生,仿佛夜里的大鸭梨儿似的,众人吃着欢心,看的热闹。
  忽然四丈远的地方,七八个黑衣蒙面人突然闯进来。
  领头的蒙面此刻松指射出一箭,“嗖”的一声,正扎在了水榭旁的楹柱上,吓得那些贵妇人们拔腿就跑,接着两只羽箭嗖嗖两声,一箭贯穿了水榭后的凉亭门。
  守在门口的两小厮,吓得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些贵夫人们从来没经历这事儿,吓得踩踏、推搡着,水榭里瞬间陷入混乱。
  方氏惧怕玉瑶出事,忙差了小厮极力护着玉瑶。
  水榭混混乱乱的,酒席上一个穿着葱黄圆袍的男子,捏住玉瑶用过的酒盏,眼角眉梢隐隐含着一抹森然的笑意,身子斜斜靠在灯挂椅上,朝着身侧恭顺的中年和尚道:“方才可是看清了? ”
  中年和尚坐在男子身侧,说话很是拘谨,“太子殿下,善易者不卜,但是那个女子最好不要放在心上。”
  “哦?”
  “盈盈笑语,如花似玉,乃我大隋第一美人,只是短命。”和尚叹了口气,目光平和地看向远方。
  “可有化解法?” 东宫太子杨禛薄唇一勾,俊朗的眉目里却带着一抹笃定。
  中年和尚但笑不语,道:“各有姻缘,殿下何苦?”
  东宫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道:“可有化解之法?” 他脸上没了往日不恣纵的神情,而是极为清冷严肃,这幅模样看起来倒是和晋王有七分相像。
  可中年和尚并没明白,为什么东宫这等不择手段地忽然会问起化解晋王妃短命的法子……中年和尚想起早年玉瑶未嫁入晋王府时对东宫的穷追猛赶,一联想就立刻猜出东宫可能也是存了些心思的。
  一旁另外一个穿着紫色长衫的男子,扫了中年和尚一眼,随后朝着杨禛道:“殿下,短命跟我们也无关,眼下还是大事要紧。” 他眼神示意杨禛。
  经他这句话,杨禛手指捏住玉瑶用过的酒盏,猛地灌下一口清酒道:“嗯,大事要紧。”
  一个中年道长听到这儿,笑着捻着手指,半晌忽然朝着穿着紫衣的男子道:“殿下苦守那么多年,若是此刻只顾大事,倒是忘记了最初的缘由了,至于何为大事,殿下比你我更清楚。”
  杨禛猛地攥住酒盏,勾唇苦苦一笑,“最初的缘由……”
  紫衣男子的心情陡然就转了弯儿,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攻破了土壤,一下子就冒出嫩绿的芽儿来,随后强作镇定道:“帝位就是最初的缘由。”
  中年和尚道:“贾公子自幼学得是权谋之术,我们在说什么,你自然是知道的,若说不知道也便是假道学了。”
  贾稻道:“假道学?先前的苏太师嫡次女,我倒是知道她对殿下的心意。可是现在的苏太师嫡次女,是晋王妃。”
  听到晋王妃三字,杨禛猛地把手攥紧。
  “先前?先前殿下为了苏太师嫡次女,从来不带兵的殿下,亲自上了战场。”那个道士气得几乎要笑了,“若非晋王抢夺,苏太师嫡次女如今是太子妃!夺妻之恨岂能罢休?!”
  说完,又继续道:“殿下知道皇上赐婚晋王后,第一次顶撞,第一次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宿!你说缘由,缘由自然是夺妻之恨。”
  杨禛面无表情,一双凤眼里甚至全是凶残冷漠,可是脑中心头却全是玉瑶当年追着他跑的光景。
  那时的苏玉瑶年少不知事,浮夸的将追求他的态度做尽,最后闹得风风雨雨满城皆知,京中贵女畏惧苏太师家世,不敢与之相争,可是这对选太子妃来讲,并不是好事。
  多谋如杨禛不可能看不出来玉瑶胡闹惹出来的后果,这会让他错失真正强大的外戚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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