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有期自己缓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将这四十九日还魂的经过一一说明。</br></br> ——只是略去了其中危险的情况，并告诉他，西昆仑高地外的种种情况，以及修真大陆闇涌滔天。</br></br> “不少修士都已经投降魔界，六壬城、言阳道都已经归到了云车常仪麾下，他们的老弱妇孺都已经进入魔界避难。”</br></br> “而剩下的……”邬有期哂笑一声，“还守在西昆仑高地上，预备与魔族决一死战。”</br></br> 卿乙挑挑眉，没说什么。</br></br> 倒是邬有期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十分郑重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小心翼翼：</br></br> “师尊……要去看看吗？”</br></br> 第73章</br></br> 瞧着邬有期这般神态, 卿乙怔愣片刻后明白过来：小徒弟还是在担心，担心他更偏爱天下苍生。</br></br> 虽说锦州大陆这场劫难避无可避，强悍如空谛九音、大正佛果都没有办法, 又何况是如今的他？</br></br> “……”沉默片刻, 卿乙还是点了点头。</br></br> 不过在起身之前，他先牵住了邬有期的手，等小徒弟回头后，他认真看向他的眼睛：</br></br> “无论如何，这次师父会和你站在一起。”</br></br> 邬有期一怔, 而后双目光彩煜煜, 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后, 重重点头：“嗯！”</br></br> 两人从僧舍中走出来, 一路上遇着不少慈悲寺的僧侣，年长些的对他们颔首一笑, 小沙弥们却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br></br> 其中一个还在二人并未走远时, 没收住声，与同伴议论了一句：“原来是生得这样好看的哥哥。”</br></br> 邬有期皱了皱眉, 回头想瞪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小不点, 而后抽出手, 将自家师尊紧紧搂到了怀里。</br></br> 卿乙仰头，好笑地冲他做了个口型：小气鬼。</br></br> 邬有期抿抿嘴，须知：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师尊，只是他一个人的, 别人都不许看、不许觊觎。</br></br> 卿乙睨着他这般小动作和眼神，终于忍不住一笑出声, 而后伸手抓了抓小家伙下巴。</br></br> 邬有期耳廓微红，半晌后才小声嘟哝道：“师尊……你怎么和从前不大一样了？”</br></br> “不喜欢？”</br></br> 邬有期连忙摇头。</br></br> 卿乙揉了一把他脑后的长发, 给了小徒弟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兴许——这才是你师尊本来的面目呢？”</br></br> 说完，他松开了小徒弟的手，迈着轻快的脚步率先向前走，嘴角的笑意收也收不住。</br></br> 邬有期在原地懵了片刻后，终于也笑出声，他追上去，重新牵起了师尊的手，在卿乙看过来时，他捉着那只手放到唇畔一吻：</br></br> “那我也喜欢，什么样的师尊，我都喜欢。”</br></br> 这次，瞧着他款款深情的眼睛，卿乙才有些不镇定，双颊微微发烫，实不知要说些什么。</br></br> 倒是貊绣和喜蛛闻讯先后赶到，两人远远叫的“主人”和“公子”，很好地缓解了他此刻的无措。</br></br> 貊绣情绪内敛，上下打量卿乙一道后，就躬身行了个礼，退到了邬有期身后。</br></br> 而喜蛛的反应就相较来说比较夸张，她看着卿乙双眼泛红，而后一边跪倒在地上说太好了，一边泪水止不住地流。</br></br> 卿乙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反应这么大，和邬有期对视一眼后，才将人扶起来。</br></br> 还没开口说两句，就被邬有期请貊绣将人带走，甚至还对着喜蛛抽抽噎噎的背影，嘀咕了一句：</br></br> “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br></br> “嗯？”卿乙问，“说什么呢？”</br></br> 邬有期耸耸肩，“没什么。”</br></br> 两人一路说着，也很快来到了佛寺大殿上，希来意正在和几位长老说着什么，瞧见他们来了，便匆匆止了和那些大师的话，迎上前来：</br></br> “阿弥陀佛，恭喜恭喜，卿乙施主，欢迎重回人间。”</br></br> 卿乙也合掌还了他一礼，“大师客气，这些日子给贵寺添麻烦了。”</br></br> 希来意笑着摇摇头，但很快又提起了界缘那边的事——他虽遵从了大正佛果的命令、关闭禅意门，但修佛之人心怀天下，总是念着普渡众生。</br></br> 锦州大陆和那些修士再坏也罢，让他彻底袖手旁观，希来意也做不到：</br></br> “相信二位，也和小僧一样，无法置身事外。”</br></br> 他说这话，面上虽是笑盈盈的，那目光却十分锐利，看得卿乙都有些无法与之长久对视。</br></br> “那边……情况如何了？”邬有期问。</br></br> 希来意耸耸肩，收回了他锐利的目光，指着界缘那边简练地说了八个字：“人间炼狱，不外如是。”</br></br> 邬有期和卿乙沉眉对视一眼，越过界缘看过去，也瞧见了禅意门外尸横遍野的西昆仑高地。</br></br> 希来意解释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并告诉邬有期，“消息我已经递给了霍掌门，只是不知他如何决断。”</br></br> 闇涌肆虐是天劫，避无可避。</br></br> 但因此趁虚而入的云车常仪和魔界大军却是人祸，有机会有法子可以避免。</br></br> 只是……</br></br> 人性本来复杂。</br></br> 在面对着绝对的权威和压倒性的优势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道心恒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br></br> ——就像六壬城和言阳道选择的那样。</br></br> 霍览得到了消息，却迟迟没有行动，或许就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做这个站出来的人。</br></br> 或许他是个好掌门，确实在业火清德君之后将青霜山发展壮大、成为了天下第一宗门。</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