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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439逮捕令</h1>
  她没有来得及管是谁踹开了门,灌入的狂风擦过她耳边,叫人一个激灵,毛孔一紧,浑身泛起刺激的感觉。
  马修,应该知道本田会来。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没有给她完全资料,好像其他翻译都知道,还会有一个人出现,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阿桃垂头看了他一眼。
  马修也在看她,眼神里藏着不知来由的某种的担忧,某种的不认同,某种的坚决,某种的……怒气。
  这怒气绝对不是针对她的。
  和他对视的那瞬间,她明白,马修在以他的认知和想法来保护她,隐瞒什么是在保护她。
  好吧。
  马修绝对不可能会害她的。
  那么,是,[阿尔弗雷德,你要伤害我吗?]
  阿尔弗雷德没回复。
  于是她抬头朝他喊话,“一定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
  金毛只是坐直了向下俯视着,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好像被时间冻住了似的。
  可怜的大门是木头制作的,被人从外面踹开后处于半掉不掉的状态,吱呀吱呀,从门缝里走出来两个穿着军装的人。
  一位表情冷峻,胸膛前挂满了胸章,另一位只是穿着军装,没有胸章。
  “怎么。”女人忍不住笑了下,是讥讽的笑,“我就说怎么一直不出现,在这里当乌龟是么?”
  阳光在他们身后投射进来,却不可能打在位置在最低点的她的身上。
  本田菊明显感觉到不对。
  他下意识要去保护她,挪到她面前。
  奶白色,站着就仿佛完全挡住了门的青年没有看她。“我要带走她。”
  “什么?”
  法警上去要把他们带走,毕竟算扰乱法庭纪律,可是右边那个小矮子仅仅盯了他一眼就叫他停住了脚步。
  那一眼,看透了他的一切,看穿了他的灵魂,在矮子的眼睛中,看到了他的灵魂飘在了空中。
  “你在干什么!”另一个宪兵队队员看不过去,打算亲自动手,没走到左边男人面前,先是被他的煞气吓到了,连他的徽章都散出来了血腥味,金属味,混杂着本来能感受到的威严,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冰雪的味道,以煞气,威严为主导,牢牢的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人也很高,他要抬起头才能和他说话。
  “……嘶,红帽子,苏联军装,你看见他身上的军勋章了吗,这全部都是他的功勋……”
  “我天哪起码有二十个,是什么集团军军长?”
  记者席上有人见多识广,开始交头接耳。
  “苏联人为什么来这里,还来头不小?”
  “苏联人不应该在那边,纽伦堡吗?”
  “还有那个小个子,平静无波,可是给人深不见底的错觉……”
  “你听他说什么了吗,带她走?”
  “一个女人和日本人有染,确实应该被抓起来。”
  “关键是,这个日本人虽然不是战犯,但是也被押过来审问了,他算当事人?是证人?”
  “临阵脱逃在日本军内要被审判的,在东京法庭上,他的临阵脱逃算不了什么?”
  “我要是她,早就害臊死了。”
  “还当面指认说是她男人?”
  法庭内部的当然知道她的男人是马修,现在都在内心为马修惋惜,怎么找了这么个家伙。
  阿桃用手撑着桌子,记者席上的窃窃细语她听到不少,尤其是纽伦堡一词,心里打了一个突,转头打开系统页面,本来显示3小时48分的数字还在不断减少。
  不对。
  大意了。
  系统给的任务是,在规定时间内来到审判之地,由于纽伦堡审判早就在去年开始,她又是在46年3月接受到的任务,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要去没正式开始的东京。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她的任务不算完成。
  这个最后的任务,搞不好是要她的命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阿桃顾不上什么了,她想要找一架飞机,越快越好的,飞到德国去。
  三个小时的飞行距离,恐怕连从东京飞出,到北京的时间也不够用。
  “momo?”
  对面的本田意识到她心情极度糟糕。
  因为我。
  他遵守了诺言,这家伙却没有来找他的意图。
  “怎……”
  没等本田问完,苏联人掏出来卷轴,把里面的纸卷开,从上到下,面无表情的念,“她犯下了,多重间谍罪。”
  “什么?”
  “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她一直来往于各个大陆之间,给德军,意军,苏军,盟军来回传递情报,”
  “我是不可能给日本人传递情报的!”是个华夏人,有道德感的人都不可能给日本人传递情报!
  伊万没有理会她的叫喊,“因此,要被抓走。”
  “上一个被判双重间谍罪的,还是玛塔·哈丽。”陈觅雁脸色凝重,“法国情报机关逮捕了她,并指控她为德国间谍,声称她的活动导致了数万士兵的死亡。”
  “这是逮捕令。”
  “哈?”
  阿桃想不明白,“逮捕我?因为我是多重间谍?”
  “显而易见。”
  “玛塔最后被判了死刑,”陈觅雁把目光投向阿尔弗雷德,“你说点什么呀?帮帮她?”
  “我能说什么。”蓝色眼睛漠然的,他的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里,“我无能为力。”
  “我帮不了她。”
  多重间谍罪!
  这下可好了,法庭上顿时炸开锅,“多重不是比较难判吗?要联合起来抓人还是怎么样。”
  “范围很难界定,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伊万一步步地走下楼梯,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沉稳有力的声音,等走到最小圈,也就是阿桃能看见的时候,他把逮捕令展开,露出来最下面的密密麻麻的签字。
  “证明人: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路德维希……”
  这些或龙飞凤舞的,或稳重的签名,都是她熟悉的,身边人,枕边人。
  德国人名字念过去,阿尔弗雷德·f·琼斯,亚瑟·柯克兰……
  没有错,都是亲笔签名。
  她数到第十几个的时候已经不想数了,马修突然说,“没有我。”
  “我没有签。”
  即使上面有,也是阿尔弗雷德冒充的字迹。
  “……”
  小姑娘顾不上证明真伪了,伊万越来越近,近到还有不到几步能抓住她时,本田菊动了。
  腿部发力,黑猫似的矫健身影从席位上翻出来,他用嘴叼上了法警的手枪,对准手铐锁眼,砰砰砰几声,双手解开手铐,拿着枪滚到了她身前。
  “你要带她走?”
  伊万没有理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们联合起来,是要把她害死吗?
  阿尔弗雷德冷哼,本田不会在逮捕令上签字,好在是他主动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然后续无法展开。
  马修的签名,罗维诺的签名都是他伪造的,唯一一个没有在上面签字的人,是本田。
  枪口冷冷的指向苏联人。
  “明知道这样会导致什么后果!”一个个的签名,不仅证明她是多重间谍之外,还把她推向深渊巨口。
  “你好像没有立场和我说话。”
  “哎呀,怎么一回事……”她掏心掏肺,换回来的是这种下场。
  最后一个,是王耀的签名。
  无法忍受。
  他认为她会背叛自己的祖国吗?
  奇耻大辱。
  原来在他眼中,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济之功?
  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感情的?
  她搞了这么久,劳心劳力,换回来的就是这种冷漠的眼神?
  她甚至还要去找他要个说法,下一秒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间谍就间谍吧。
  又不是没有被当做过。
  “你别……”本田还要安抚她。
  多么滑稽,多么可笑!
  她就是小丑啊,在这里扮丑惹人厌烦的家伙。
  唯一一个没有签名的,是她避之不及的,本田。
  她之前认为他是敌人来着……敌视者。
  这个敌人来保护她?
  “没有关系。”
  “不要乱动。”
  “没事,抓就抓了吧。”
  本田开口要斥责,本来不是她犯下的罪行要逼着她承认,下一秒,身后的人突然捂住了肚子。
  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还好吗……”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转头去看她的情况。
  一看不要紧,这家伙哭了啊。
  捂住腹部,蹲在那里,背后的是冷冰冰的木质台面的侧板。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这么默无声息。
  痛苦,绝望,无助,伴随而来的是淌成小河的眼泪。
  成年人的崩溃是悄声无息的。
  短短一秒钟,她在感受到了委屈的那一秒,她就掐着自己的皮肉,叫她不要哭,好歹有点面子,那边的日本人肯定还要看她笑话呢……
  然而,过了一个节点,她的眼泪就不受她控制了。
  一滴滴地掉在衣服上,脸上。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尔弗雷德移开了视线。
  “我说,劫狱能行吧,”陈觅雁虽然觉得她有时候不太对劲,还对自己毒舌,总体上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她还在一个劲给她想办法,“到时候起诉我倒是能去,不过是我不擅长的法条,我当她……”
  “闭嘴。”青年听得是心烦意乱。
  “喂你这个家伙过分了啊,不救就不救,还不让别人救!”
  平常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还要哄半天的金毛此时此刻的气势吓人的可怕,任凭她哭的满脸都是。
  “我说了叫你闭嘴!”
  “你以为你是谁!”她挽起袖子,“呸这家伙这个时候就不出来露面了,不还是担心自身利益。我早说了要离你远点,唉就是太听话了……”
  “没事啊没事,”本田哄她,“不会叫你被他们带走的。”
  一旦被带走,马上就会被调查。
  做实了,一切都不好说了。
  “别哭了……”
  她一个劲的擦眼泪,越来越多,眼泪好像失控了。
  “我……”
  还不让他靠近,挪着身体要跑。
  “我……”
  “……啊。”
  小姑娘终于抬起来头,嘴唇失去血色,脸都被水光照亮了,“我……”
  作为系统的惩罚,来了。
  系统为了让她去到纽伦堡,开始强制她。
  之前需要她的血能完成的转移,她不想用。
  强制她使用的系统,开始在她内心警告。
  [你会逐渐失去五感。]
  [第一感,触感。]
  “momo?”
  本田的手要去摸她的脸。
  本来有温度的手,落在她那边,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东西落在她脸上……
  “你的脸色不对,我们去医院。”
  马修一脚把木制的翻译桌踹出一个大洞。
  没等马修过去,本田把她抱起来。
  没有触感……
  她好像被空气人抱着,没有温度。
  “我,没有,嗅觉了。”
  他身上的血腥味,一下子被空气卷入,消失不见。
  空气卷还在袭击她能看见的一切,她无法嗅到任何味道了。
  本田菊到自己喉咙里挤出来的一点细弱的哭腔,“怎么会。”
  “是不是生我气了,因为我没有去找你?”
  “……现在不怪你了。”
  因为你在我怀里。
  青年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阿桃发现他在抽泣,整个人脆弱的不像话。
  “你要走,我,”
  “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
  他完全不管了,其他人是怎么看他的,无所谓。
  “这个,人看起来……”陈觅雁掂量,“还很喜欢她?”
  起码颤抖不已的背部,比阿尔弗雷德挺拔的身姿好很多了吧。
  “就是是个日本人……”
  “摸摸头?”
  啪的一声。
  束缚的绳子断了。
  “我不能没有你……”
  然而她没有触感,摸上去的感觉和没摸一样。
  接着,她的味觉也消失了。
  本来残存的眼泪,掉在她脸上,能尝出来味道的眼泪,苦涩,咸味的眼泪……
  她不哭了。
  倒是他哭的比她厉害。
  嗡。
  世界一下子离她很远,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好像我听不到了……”尝试用手拍拍他的腰部,拍过去却是一阵茫然。
  他无所谓自己哭的姿态是不是很丑是不是不像个成熟大人,此刻他只想变回婴儿,爬进她的阴道,缩进她的子宫,吸收她的养分,做她一辈子也甩不掉的拖油瓶。
  他要和她变成一体。
  本田菊听到了。
  他把她的脸摆正,努力的和她说唇语,为了方便还故意张合到位。
  “我,会,带你,走?”
  这家伙哭的好像被人抛弃了。
  阿桃笑了笑,拿手指勾起他的唇角。
  “好啦好啦笑一笑。”
  “怎么还是小时候,超级爱哭啊你。”
  本田小时候非常喜欢扯着她的衣角,一看见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就要哭。
  “呃,”耳朵隆隆隆,开过许多大卡车,还有系统的警报声。
  头疼欲裂。
  神经崩裂。
  他抓住她的手在写字。
  “别害怕……?”
  没关系。
  要在视觉范围内,把自己转移到……
  咔哒。
  伊万抓住她的手,强行把她的手扯过来,扣上了手铐。
  她的状态很不对。
  但是伊万没有发现不对,她说的喃喃自语完全被本田的啜泣声压过去了。
  “不。”
  啊,好像要转移,需要她的血来着……
  去哪里搞……?
  “等——”
  她看见自己的左手被拷上了手铐,好像被受到了刺激,“纽伦堡——”
  “我要去纽伦堡!”
  本田菊手一松,他被王耀控制住了。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固执的要去纽伦堡。
  手枪掉在地上。
  鬼使神差的,她弯腰要去捡。
  伊万马上阻止。
  接着,她用右手,恶狠狠的从他腰上抢过来他的配枪,就要朝着她的手开枪!
  “等!”
  强制把枪身转移到旁边的后果是,伊万的手发出一股血肉的焦味。
  子弹擦着他的手而过。
  “……?”
  “你放开我!”
  “明明是你主动把手放我手上的……”他还犹豫不决,那手就搭上来了。
  “刺啦。”
  右手划到了本田菊的小刀上。
  “纽伦堡!”
  “我要去,纽伦堡!”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消失在了原地。
  地上只留下了血液。
  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液。
  作者俺:还记得为啥马修和阿尔吵架吗,就是这个逮捕令的签名……马修的是阿尔弗雷德伪造的。
  呃梦里比这个更崩溃,法庭是那种,阶梯式,门口是最高层,本来是我要跑到最高层问露露来这里干嘛来找我,接我还是啥,结果本来很欢喜的,因为他一直没有露面,他一说我被抓捕了我还懵了……
  然后还有老王的签名。什么叫心碎一地。当时就是。
  老王还一脚把我从起码一层半的高度踹到了最里面的法庭柜子上,就是一个抛物线,毫不客气的说,我被踹到直接坐不起来,还吐了好几口血。
  所以心态完全崩了。老菊说啥我也听不见……回忆起来完全是不想回忆……只知道他嗷嗷哭……哭的停不下来。
  顺便梦里经历,没有意识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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