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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怀疑是他当年受伤,感染未愈造成的动脉瘤。这种感染性动脉瘤极易破裂,死亡率很高。傅野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傅野想起从前他玩极限运动,有好几次受伤都仗着年轻力壮挺过去了,也许就是某一次埋下的炸弹。
  他突然觉得人生看似荒谬,其实早有伏笔。有时候他躺在病床上,会想起当年陪白晚去见白世英的场景。白世英弥留之际的样子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现在想起来,竟像是一种谶言。他不可抑制地想念白晚。白晚当时很难过吗?一定很难过,虽然他已经尽量表现得平静,有些悲伤却是深入骨髓的。而那种悲伤,傅野不想让白晚再遭受第二遍。
  他死死地瞒住了自己的病情,除了当时在医院里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的什么手术。
  江之鸣的手术很成功,一周之后就出院了。后来有几次,江之鸣来看傅野。他嗓子恢复得还不错,但对着傅野仿佛无话可说,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床前。俩人默默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有一次,傅野实在忍不住了,一指江之鸣,又指了指自己,下了结论:“唉,难兄难弟!”
  江之鸣板着脸啐了一口:“报应!”
  “?”傅野一脸莫名其妙。
  江之鸣说:“这是我离开你的报应,也是你不选我的报应。”
  傅野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那也没办法了,报应都受着了,也没办法改了。”
  江之鸣翻了个白眼:“他到底有什么好?长得没我帅,唱歌没我好听,性格也别别扭扭的。”
  他说话的声音基本和从前无异,只是说起来比较吃力,听上去颇有些咬牙启齿的味道。
  傅野轻轻喘息着,反问:“那我又有什么好?你非要回来找我不可?”
  江之鸣冷冰冰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哼道:“呵,原来还可以,现在一无是处了。都成病秧子了,我是不会要你的,以后搞起来别突然挂了。”
  “……”傅野被噎得胸口疼,差点儿叫医生。
  不过,好在有江之鸣和苏旭这两个朋友在,他这坐牢般的日子,才过得快一点儿。
  一个多月后,傅野各项身体指标都恢复了正常,他准备出院,江之鸣也在那时来向他辞行。
  “我回头来找你也许真是一个错误,”江之鸣淡淡地说,“但我不后悔。”
  听他这么说,傅野内心一震,抬起眼看他。这么多年了,江之鸣始终还是那个江之鸣。骄傲、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就像一阵春天的风。
  “我走了,傅野,祝你幸福。”
  江之鸣跟着江颜去了欧洲,他还是不愿意继承家业,但开始帮着江颜打理珠宝生意,也算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苏旭也成功从苏正手中将中海音乐接了过来,并大刀阔斧地进行转型,挂名中海娱乐集团。除了程吟和隋风等一众音乐人,他还签了大批影视、综艺明星,准备进军各个娱乐领域。
  w.w.音乐公司不温不火地发展着,有副董事长冯绍坐镇,暂时没出什么岔子。
  总的来说,都算是各安其位,各得其所。
  只有傅野最为痛苦。他原本想立刻订机票去美国,医生却告诉他,至少要等三个月复查无恙之后,才能恢复正常活动。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让傅野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原来生病不仅能从身体上摧毁一个人,更可怕的是,会对人的心志产生无尽的折磨。有一天,他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外貌有多大改变,而是曾经那股锐利的精气神在不知不觉间被磨灭了。傅野终于认识到,自己这副虚弱狼狈的样子,与从前判若两人,就算出了院也没有办法去找白晚。有好几次夜深人静之时,他拿起手机,想给白晚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这边有事耽误了,请他等他。但思来想去,这借口太苍白,太无助,说了还不如不说。最终还是作罢。那段时间,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三个月的复查能够通过。母亲怕他在家恢复不好,给他安排进了一个高级疗养院,他日复一日地观察、等待着,直到白晚打来了那通分手电话。
  这就是那三个月里发生的事。傅野终于原原本本地对白晚说了,包括自己当时的想法和顾虑。
  白晚坐在床边,红着眼睛听他说完,一言不发。
  傅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低声道歉:“对不起。白晚,我错了。”
  白晚摇摇头,轻声说:“我一直想与你共同进退,你却一再地将我推开。之前你退出中海自己筹办工作室是这样,后来江之鸣出事你决定去照顾他也是这样,现在连这么凶险的病情你都不告诉我,你到了美国都不告诉我,是不是等你死了你才会让我知道?!”
  白晚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傅野见势不妙,立刻倾身抱住他:“白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白晚痛苦地说,“你明知道我没有安全感,猜来猜去患得患失的感情最让我痛苦,当年我喜欢隋风时就是这样,所以我宁愿离开他,而现在,我也宁愿……”
  话音戛然而止,滚烫而颤抖的唇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出绝情的字眼。白晚愣了一秒,拼命挣扎起来,然而傅野却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死死地箍在怀里,深深亲吻着他。这久违的亲密接触犹如一剂毒品,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让人无法抗拒。白晚闻到傅野身上那股熟悉的荷尔蒙气息,排山倒海地包围着他,脑子越来越缺氧,眼看下一秒就要沉沦。
  “嗯!”傅野突然闷哼一声,放开了白晚。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腥甜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原来,是白晚发狠地咬破了他的下唇。
  “你……”傅野刚一开口,整张脸蓦地皱了起来,微微弓起了身子。
  “你怎么了?”
  “疼,”傅野叫着痛,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我心口疼。”
  “你、你、你别吓我!”白晚害怕了,连忙上前扶住他,傅野顺势倒在了白晚的怀里。
  “我马上叫救护车。”
  “等一下。”傅野摸摸索索地抓住了白晚的手,一点点拉到自己的心口,“心病只能心药医,叫救护车没用。”
  “……”白晚发现不对劲了,他刚刚是关心则乱,害怕傅野心脏病复发,但这家伙现在死皮赖脸地靠在他怀里,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搂着他的腰,哪还有犯病的影子。
  “你给我起来!”
  “我病还没好,起不来。”傅野气若游丝地说。
  “不起来是吧?”白晚冷笑一声,“我原本还想给你一次机会的,但某人刚刚还说再也不瞒我骗我,现在就耍这种伎俩,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话音刚落,傅野立马蹿了起来:“我没事了。”
  白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傅野站起来,一把拽住他:“你刚刚说了要给我一次机会的,你不能反悔。”
  “……”
  “白晚,相信我好吗?”傅野扶住他的双肩,将他转过来,不顾一切地拥住了他。
  他们肩碰着肩,胸膛贴着胸膛。白晚感觉自己胸口的那只蜗牛,伸出了长长的触角,触到了傅野那颗受伤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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