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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睿棠没想到,以她一个快被解约的艺人来说,竟然还能有新工作。她的经纪人似乎还没有放弃她,还在想办法挽回,倒是她自己,已经是颓废地绝望了。连她的父母都不看好她现在的工作,她已经快要不知为了什么而坚持了。
  广告歌曲的配唱,说难不难,但听说这个广告主特别挑剔,所以,广告公司决定多录几个版本,让客户挑,如果还是不过关,可能还得打回原形重头再录。
  从一早就开始录音,录到中午,柯睿棠使出浑身解数,配合不同曲风不同情绪,好不容易配出了两个版本。真不知道多录几个版本究竟是几个。她有种看不到天亮的绝望感。午餐时间,录音师和製作人都出去吃饭了,本来她也要跟着出去吃的,但手机响了起来,为了不担误大哥们吃饭,只好让他们先走。
  柯睿棠从背包里拿出手机,走进配唱间里接听。她一边听着母亲的嘮叨,一边玩着灯光强度调整钮,配唱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嘮叨的内容不外乎「国外学校的申请都过,学校也办了休学,什么时候才要出发」之类的。柯睿棠心里是百般的不愿意出国,总说着国内的教育环境也不差,何必一定要出国。本想着休学是一招缓兵之计,反正明年还是可以復学的,没想到现在成了她的紧箍咒。
  向来不干涉她的父母,这次却像拿了谁的好处似的,拼命地说服她出国。让她差点要以为去那间音乐学院唸书,可以让她的父母领到高额奖金了。
  录音室里的灯暗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光线。录音室的门被推开,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让柯睿棠的手指停下了动作。
  被杜小诗拉进一间录音室,尤恩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尤其是当杜小诗靠在墙上,捧着她的脸说,「吻我。」
  尤恩想看清楚这间录音室,却被杜小诗拉着无法转头,刚才进来时匆匆一瞥似乎是空的。她不是说要演戏给人看吗?这里又没观眾。「在这里?」
  「对。」
  「这里又没人。」
  「这你不用管,做就对了。」
  既然没人看,尤恩心里的负担少掉了大半,心里想着,把杜小诗当成以前的那些女人就好了,以前都能做得很好,只要不去管眼前的人是谁就好。
  她不但放开了手脚大展身手,还恶意地挑逗着杜小诗,企图勾起人类那原始的欲望。听到杜小诗的呻吟声在耳边响起,尤恩故意在温度即将升温的时候停下动作,靠在杜小诗的肩膀上说,「这样可以吗?」
  杜小诗轻笑几声,放浪地说,「看样子,我应该维持一开始的提议,让你跟我上床才对。」
  尤恩还想继续,却被杜小诗推开,「够了,这样就可以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配唱间里的人无力地蹲下身去了。如果不是她很肯定柯睿棠就在这间录音室,进门时也一眼就看到柯睿棠放在沙发上的背包,以里外的灯光对比,还真不容易察觉到配唱间里头有人。
  听到杜小诗说够了,尤恩马上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既然我做到了,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我们出去说。」杜小诗拉着尤恩往外走,连让她打量一眼录音室内的机会都没有。
  尤恩带着满腹狐疑,和杜小诗走到更衣室的外头。她停下脚步,侧着头看尤恩,这不寻常的举动让尤恩更加深了怀疑。
  「你在耍我吗?」
  「怎么可能。」杜小诗朝尤恩勾勾手指,推开更衣室的门。里头空无一人,正是杜小诗想要的。
  看着更衣室里的一排衣柜,想起曾被她关在衣柜里的柯睿棠,尤恩不由得微扬起嘴角。
  「这里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杜小诗很杀风景地说。
  「不关你的事。你准备要怎么实现你的承诺?」
  「和我交往。」
  「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祈家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又为什么要搞垮像柯睿棠那样的小歌手?全都是因为吃醋。如果你和我交往,就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那柯睿棠就安全了。」
  杜小诗说得鏗鏘有力,但尤恩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你不怕她把猎杀的目标换成你?」
  杜小诗自信地笑着,「我只要说,那是想引她吃醋才故意和你交往,其实我还是爱她的。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是吗?」
  「怎么?和我交往很委屈吗?」
  「是挺委屈的。」尤恩嘻皮笑脸地说。
  「那就别委屈了。」杜小诗不知从哪拿到一根棍子,不由分说地往尤恩的头上狠敲一棍,并打开旁边衣柜的门,把尤恩塞进衣柜里,关上门,将棍子架在门把上,让衣柜的门无法开啟。
  她拍拍手,对着衣柜里的人说,「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交往吗?少自以为是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有祈家繐可以依靠,日子怎么说也还混得下去。都是你害得我现在什么工作都接不到。我恨死你了。」
  今天进到那间录音室,杜小诗心中的怨气就更增一成。那个工作原本是她的,少了祈家繐,自己的经纪人又不比柯睿棠的经纪人厉害。这工作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抢走。
  临走前,杜小诗又踹了衣柜一脚,以洩心头之恨。
  被推进衣柜的尤恩,很快的就昏沉沉地晕过去了。
  柯睿棠不知道自己在配唱间的地板上坐了多久,手上的手机也早就切断了通话。她不想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现实却又容不得她不信。如果尤恩知道她在这里,或许她还能解读成是在逢场作戏。但尤恩根本就没看到她,又那么投入,她不得不相信那是出自于她的真心。
  这一次,还要继续容忍吗?她觉得好累,不想再为尤恩的烂桃花买单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杜小诗之前对她的纠缠,完全是衝着尤恩来的,说不定她们俩个早就暗通款曲不知有多久了。
  在她承受这么多压力的时候,那个毫无节操观念的傢伙竟是依然故我的沉溺于桃花乡。她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原来放弃也是需要下定决心的。
  她走出配唱间,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后,清了清喉咙,拨出一通电话。
  「妈,刚才手机断讯了,不是我掛断的。」
  「好。那件事我会儘快安排好时间的,等我跟公司交代完之后,立刻就出国去报到。这样可以了吗?」
  「好。再见。」
  打完电话之后,柯睿棠觉得心忽然空了。是被谁带走了?还是从哪个破洞流光的呢?
  她麻木地走出录音室,经过曾被尤恩关在衣柜里的那间更衣室时,她停下了脚步,看着紧闭的门,手轻轻地抚上门扉,却又摇摇头地放下。既然决定放弃了,就不该再缅怀过往。儘管她真的很怀念和尤恩打打闹闹的那个时候。当时的她们对彼此都还是初相识陌生人,没有什么交情,即使吵得再兇,却从未真心的想伤害对方。
  果然……没有爱就不会有伤害。柯睿棠迈着蹣跚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当伊格尔接到尤恩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这傢伙又在装神弄鬼,直到听见手机掉落的声音,她才惊觉到事态严重。
  在电话中,尤恩只说了她被关在衣柜里,却没说是哪里的衣柜。伊格尔直觉地跑进尤恩的房间,拉开衣柜的门,只看到衣服,却不见人影。
  看不下去的托比拍了下伊格尔的后脑勺,「你这个呆子,尤恩会没事把自己关在自己的衣柜吗?」
  不知是托比那一拍奏效,还是伊格尔灵光乍现,「我知道了。」
  伊格尔旋风似地跑下楼去,托比急忙跟上,幸亏平时的锻练不差,刚刚好赶上伊格尔发动车子。两人赶到上次柯睿棠被关的那个衣柜前面,果然看见架在门把上的棍子,一看就知道有人被关在里面。
  一打开柜门,尤恩便像断了线的傀儡般地倒下来,衣襟上一片猩红,鼻间还有初乾的血渍。
  更衣室的灯光照在尤恩的脸上,让她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
  伊格尔扶起尤恩,「尤恩,你是遇上抢劫还是谋杀了?怎么这么惨啊?」
  尤恩抬起手遮去刺眼的光线,「我遇上诈欺了。」
  「那是被骗财了还是骗色?」
  「骗色。」
  托比受不了地踢了伊格尔一脚,「你们两个要这样坐在地上抬槓多久?快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看尤恩留了那么多血,竟然还有间情逸致在这里耍嘴皮子。」
  托比和伊格尔一人一边地把尤恩扶上车。尤恩一坐上车,便吵着不去医院,吵得是生龙活虎的,和刚才奄奄一息的模样大相逕庭。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托比指了下尤恩的胸口,「这里的血是假的吗?流这么多血,怎么可以不去检查?」
  尤恩一抬手,脱掉身上的衬衫,「没有血了。」
  说完之后,尤恩还拿衬衫抹去脸上的血。
  对尤恩这幼稚的举动,托比真是哭笑不得。她丢了件外套给尤恩,「把衣服穿上吧。不去就不去了。你最好别给我留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我杀了你。」
  「尤恩,你这下惨了,要是没死也得被托比杀死了。」伊格尔转头看着坐在后座的尤恩。
  托比没好气地推了伊格尔一把,「专心开车,废话少说。」
  因为托比製造的低气压,车内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
  尤恩抵死不去医院,是因为她有更想做的事,但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做。被杜小诗摆了这一道,虽然有气却又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欠了她的,像她所说的,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也许杜小诗至少还能做个不上不下的歌手,这一棍就当是还她的算了。
  尤恩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宅心仁厚的一面,几乎想起立鼓掌了。她揉了揉被敲过的地方,重新把心思放回正确的地方。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目标。就算她死,也要先让柯睿棠活下去。她可以退出演艺圈,但柯睿棠不行,至少不能是因为她而退出。
  最近公司又签下了一个女子团体,钱雍曼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团体的企划交给姜成瑄做。以姜成瑄的个性,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埋头苦干而不拉些垫背的。深夜时分,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几个企划人员已是精疲力尽,摇头晃脑的,只需姜成瑄一声令下,他们趴下就能睡着。
  姜成瑄捧着杯咖啡,等着企划人员把修订的企划交出来,心里直感慨着,以前连续一个礼拜不睡也可以撑着回到家,现在才一个晚上就快熬不住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因为震动而跳起舞来,姜成瑄疑惑地看着手机。这时间还会有谁打电话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竟是祈家繐。
  「小瑄。」
  「学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姜成瑄拿着手机走到外头。
  「以后别再寄恐吓信给我了。」祈家繐的语气平淡得比拒绝追求者送玫瑰花更平淡。
  姜成瑄乾笑几声,「学姐怎么猜到的?」
  「今天看到尤恩之后,才联想到的。」
  「尤恩今天去找你了?」姜成瑄大吃一惊。果然是闯祸了。
  「你放心,我没有动她,甚至没和她说半句话,只是让人把她扔出去。」祈家繐的语气这才有了起伏,「你搞这么多名堂,不就是为了让她不能靠近我吗?」
  姜成瑄仰着头,抿了下嘴,「学姐,你是真的喜欢尤恩吧?」
  祈家繐轻笑几声,「没有喜欢你的多。」
  「我这可不是在争宠。」姜成瑄撇清道。
  「我知道,但我还猜得出,如果我刚才回答是,你接着会怎么说。」
  「我会怎么说?」
  「你会说『学姐那赌局就不要玩了吧。小孩子那么可爱,就饶了她吧』。对吗?」
  姜成瑄揉了揉脖子,「学姐果然料事如神。」
  再好的梗,一旦被破了梗,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姜成瑄心里的盘算被祈家繐说了出来,她也就知道甭说了。
  她换了个口气说,「学姐,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这几个月保全公司的帐单会寄给你的。」祈家繐说完就掛断了电话。
  姜成瑄的身体像晒棉被似的掛在走廊的栏杆上,无力地想着,接着还得再硬拼了,真不想和祈家繐走到那一步。但再不情愿,也不能让自家小孩被玩废了。
  自从上次在衣柜里昏倒那么久,尤恩觉得自己最近很少像那样睡得那么熟了,甚至考虑是不是该叫伊格尔再敲她一棍,好让她那该死的眼睛閤上。
  她讨厌这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更讨厌被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不懂,之前还能和她说说笑笑的柯睿棠,最近不再接她电话,就算上通告时碰上,她也是冷着张脸。亏欠她的不是都说讲清了吗?还说什么不会生她的气,原来都是骗人的。
  儘管尤恩气得咬手帕,但她还是拼命地想着要怎么保住柯睿棠,就像一旦开始奔跑,便不会轻易转弯的牛,只会直线地往前衝去。
  既然眼睛不肯乖乖配合的闭上,尤恩决定在别墅里走走。她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游盪,其他人都外出工作了,只剩下她,那张演奏专辑的宣传终于告一段落,她得到了一段假期。比赛的结果出炉了,毫无悬念的赢了。
  可是,柯睿棠解约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尤恩不知道这种事是否还得经过怎样的行政程序,还有,祈家繐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了,她想了这么久都没想出来,很可能永远都不用再想了。
  为了这件事,这阵子心浮气躁的她几乎把整个juliet的队友都得罪光了,甚至连好脾气的甘悦歆都气到叫她不要再去找她玩。
  原来所谓的孤家寡人是这样的意思。尤恩自嘲地笑了下。她的脸映在落地窗前,昏暗的光线只照出她的半张脸。
  她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咖啡机,准备煮杯咖啡。明明已经失眠,她却还是习惯性地煮咖啡喝,神奇的是,有时喝完咖啡竟能稍稍睡上一觉。
  站在岛型流理檯前,尤恩甩了甩手,最近老觉得指尖麻麻的。
  等着咖啡机将咖啡煮好,尤恩坐到高脚椅上,随手一摸,在另一张高脚椅上摸到一份报纸。大概是谁看完随手扔在这里的吧。她拿起报纸放在流理檯上,就着上方吊灯的光线随意地翻着报纸。翻到平时不看的政治版时,她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政治人物最怕的是什么?艺人有点怕,而政客却是怕死了的是什么?
  尤恩觉得自己似乎找到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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