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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大楚之地。”是他父亲从大楚抢来的的地盘。“那和宁老爷有什么关系?”
  桥头目光垂到地上,慢声道:“当时,宁老爷啊,是大楚国君身边的宠臣,大楚国君年幼时,无力掌管朝廷,便由他来执政,在他掌权期间,发布了不少惠民政令,因此很受大楚百姓爱戴,家喻户晓,也获得了不少民心。”
  “那他后来怎么会来到喻越?”梁景湛看着宁府门前的一个石墩,心里慢慢想着。
  桥头把他之前打听过的事说了出来:“在前宁大军入侵大楚前几日,宁老爷就像提前得知了消息,忽然请求调到喻越,大楚国君挽留他好几次,但都无果,最后只得应了。”
  梁景湛了然颔首,转过了身,喟然长叹:“所以喻越这块地方,宁府最大啊。”
  宁府在喻越的地位,倒也很正常。
  只是桥头故意说出这些,好像是想让他有些反应。
  在他叹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时,梁景湛果然从桥头的脸上瞥见了几分不满。
  梁景湛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那桥太守可否帮帮本王,让他们都能听本王的话?”
  梁景湛负着手往前走着,高高束起的发丝被微风吹动,神情惬意,眼里带了点捉弄的趣味,仿佛方才求助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桥头在他身后紧紧跟着,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瞬间眉开眼笑:“老臣确实有个主意,能让殿下在喻越立起威严,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听。”
  “说。”梁景湛站住了脚,说话的语气很淡。
  淡到桥头不知道梁景湛是不是真的想听他说下去。
  他垫着脚站在梁景湛旁边,犹豫着要不要说。
  梁景湛身子倾了倾,以便桥头的话能落入他耳中。
  本还在犹豫的桥头看到他这个动作,也不多想了,踮起脚吹着胡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梁景湛唇边慢慢绽开一抹满意的笑,欣然眯眼笑着,笑得别有意味:“桥太守这个主意甚妙,那一切就由桥太守来办,本王做事常常转不过脑子,怕一不小心搅了桥太守精心策划的局。桥太守尽管来做就是,若事败了,责全在我身上。”
  桥头听到这话就放心了,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就要放手大干一番,但他嘴上还是一片忠心耿耿:“殿下既然愿意相信老臣,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就算事败,老臣也不能让殿下来担。”
  他与桥头也就见了不过半日,梁景湛也差不多搞清了他的性子和目的。
  桥头早在很久就看宁家不顺眼了,但苦于自己的身份地位,没有办法对宁家做些什么。
  而恰好自己一来,在桥头眼里,肯定就如同一只肥羊。
  桥头想方设法让他与讨厌宁府,就是想着能糊弄他,借着他的手去打垮宁家。
  而宁家在附近颇有声望,一旦事败,让人发现有人故意诬陷宁家,梁景湛岂能不知道,桥太守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罪责推给他,好让他自己抽身离开。
  桥头要这样做,那他也只好陪着,正好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离开宁府后,梁景湛随着桥头去了趟太守官邸,向桥头多打听了一些喻越的事后,便才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府上。
  回到了府衙后,梁景湛收拾了一番,第一件事是给萧魏升写信。
  “我已到了喻越,一切都好,言济也要保重。”
  写完后,他没舍得放下笔,又拿来了一张纸,想写给傅晏宁。
  半个月没见了,他有好多话想对傅晏宁说,大到傅晏宁的身子可还好,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他。
  小到他在路上见到了许多丁香林,每日又在想什么,还想再添些日日想着对他说的情意绵绵的话。
  想说的话有点多,突然不知从何写起。
  许久不见,有点想那个小东西啊。
  笔尖的墨在纸上滴了好几块印迹,梁景湛还没有落笔,身旁磨墨的小仆还在看着他,梁景湛更不知道怎么写,便先打发了他去买酒。
  这么冷的天,没酒怎么行。
  小仆走后,身边再没有了别人,梁景湛才得以放松下来,就连思绪也像纸鸢般不知不觉地飞远了。
  飞向了他年少时。
  他想到了傅晏宁和他年少时的二三事。
  想那时,傅晏宁就已经是个倔性子了。
  傅家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傅晏宁也从小就是个冷淡清高的模样,就像朵悬崖边的花,漂亮却够不到。
  但梁景湛那会年少气盛,看到傅晏宁越发难亲近,他心里就更想接近他。
  而每次的接近也只限于坐在傅晏宁的身侧。
  在国子监里听夫子授课时,梁景湛偶尔一转头,还会看到傅晏宁因为夫子讲得太过无趣而在课上困得打盹,猛然脑袋一头扎进书里的可笑情景。
  他当然也笑出了声,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傅晏宁,每次都会换来傅晏宁假装凶巴巴的眼神。
  到了后面几次,梁景湛便举着手,当堂告诉夫子,傅晏宁在打瞌睡。
  要说其他人打瞌睡都没什么,但夫子听到他一向看好的傅晏宁居然也不听他话了,更是心气,毫不留情地罚他去禁闭抄书。
  梁景湛那会是禁闭室的常客,于是他又能趁机接近傅晏宁了。
  那之后他才发现,傅晏宁始终维持着傅家特有的文雅,还不懂该怎么拒绝,只会任他揉捏。
  不管他说什么事,只要编个听上去勉强合理的理由,傅晏宁都会信。
  不管他对傅晏宁做什么,也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让傅晏宁乖乖听话。
  那么好哄,让梁景湛都有些不忍心。
  所以他也没趁机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要说做的最过分的事,顶多就是从傅晏宁口中骗了几声哥哥。
  谁让那会傅晏宁虽然面上神情冷淡,但他的声音却是有些软绵绵地,还算不上清冷,一口一个哥哥,脆生生地,直到他心里去。
  可不幸的是,傅晏宁打盹被关禁闭室没有几次,他与傅晏宁独处的机会也没有了。
  但后来梁景湛又找到了一个接近傅晏宁的机会。
  那就是借着他皇兄,当时傅晏宁还是他皇兄身边的小伴读。
  所以在他着急皇兄的安危,生怕有人欺负皇兄时,梁景湛又找上了傅晏宁。
  傅晏宁却是仰着脸一直看着他的笑,才傻乎乎地点了头。
  所以他也才有了每日都能和傅晏宁说上话的机会。
  但他又不知该和傅晏宁说些什么,所以每次说话的内容都离不开他的皇兄。
  而且来回反复也就那么几句话。
  也在那段时日,他整日酒楼花楼满处跑,每次考核时的成绩虽也都与常年位居第一的傅晏宁不相上下,但傅晏宁太单纯了,单纯得梁景湛都不忍心带坏他,不忍心让他看到宫里所有的不美好,只想将他保护起来。
  但却有不美好的事主动找上了他。
  那晚华灯初上,正是人潮涌动的七夕夜。
  人多,街上也是个热闹的情景,但梁景湛不喜欢去凑热闹,若按以往,他会待在宫里陪着阿娘。
  但那晚,他罕见地出宫了。
  只因他听到了有人谋划要伤害傅晏宁。
  他抓来的那两个人说,是因为傅太傅在宫里得罪了人,有人想借傅晏宁威胁傅太傅。
  梁景湛不管他们身份如何,将人打得半死,那两个人才肯开口说出他们的计划。
  穿过了重重花灯与人潮,梁景湛到了他们口中的小亭后,却见桌空空两杯酒,傅晏宁和引他出来的那个书生已经不见了。
  梁景湛发了疯般地找了半天才找到藏着傅晏宁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傅晏宁的手脚都被人绑着,头歪在一旁昏睡着。
  看到傅晏宁没事的那一刻,他心里所有的担忧和焦急才像是有了着落。
  梁景湛帮他解了绳子,捞起傅晏宁的身子往外走。
  到了街上,傅晏宁才在他怀里睁开眼。
  但看他朦胧的眼神,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梁景湛将面上所有的急迫慌乱都隐了下去,故作轻松地告诉他:“是你在小亭里睡着了,我遇见了,便想做个好人,带你回家。”
  傅晏宁对他好像有所怀疑,梁景湛便胡乱扯着理由敷衍了几句,还特意买了只漂亮的花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一只箭却猛然射穿了他的花灯里的烛火。
  他与傅晏宁瞬间沉到了黑暗中。
  黑暗之中,数只箭朝他们而来。
  梁景湛顾不上多想,转身在傅晏宁身前以剑挡箭。
  但在他挡剑时,梁景湛看到身侧闪过一道剑光,直冲着傅晏宁而来,正要将他拉走。
  傅晏宁当时的剑术不太好,手上虽拿着剑,可还是让人家的剑到了自己颈上。
  梁景湛用自己手上的剑挑开了搭在傅晏宁脖子上的剑,将傅晏宁拉到了自己身旁。
  前后受击,身后的一只箭已经到了他身上,手上拿的那把剑也没有了力气,而对方的剑也朝他而来。
  梁景湛死死拥着傅晏宁,他看到了剑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而他手腕上的花瓣印记也亮起了光,梁景湛记得他当时奋力提起剑,果断朝那个人刺了过去,血溅到了他的衣摆上,但怀里的傅晏宁还是好好地,一滴血也没沾。
  但他想起那日晚上,在他把傅晏宁揽到怀里时,傅晏宁好像还抱了自己。
  应该是的吧。
  但当时他只在担心着傅晏宁到底有没有受惊,没太注意到这点。
  到了现在,梁景湛再低头,那块因为剑伤而生出的长疤还在他的手背上,已经变得有些白了。
  也许是没事做,他又想起了很多事。
  还有一次夜里,他与几个散官去游玩,路上却看到傅晏宁一袭紫衣在河边站着,在他前面有只白猫,皮毛在夜色里发着亮眼的白光,耳朵尖尖的,时不时动上一下,只是体型稍大了些,背对着他,正往河里走去。
  而傅晏宁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只猫,在那只猫的一只爪子刚伸进了河里,傅晏宁就扑了上去。
  梁景湛跑过去,一手把傅晏宁从河边拽了上来。
  傅晏宁却倔着性子要下去,说是要救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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