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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意小声念了句:“那也没见您教出个状元郎来……”
  言景山拿了戒尺要打,扶意故作可怜地望着爹爹,心知父亲只是吓唬她,可还是有一丝害怕,毕竟小时候没少挨打。
  刚好言夫人来催女儿出门,见丈夫握着戒尺,不脱鞋就闯进来,夺过戒尺:“你们又怎么了,一天天的,能不能叫我省点心?”
  扶意笑起来:“娘,您现在跟爹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言景山拿过戒尺放下,嗔道:“吓唬她的,一天到晚气我,如今人家是有女婿撑腰的人,我敢动她一下?”
  扶意害羞了,依偎着娘亲说:“哪有当爹的揶揄自家闺女。”
  言夫人说:“少惹你爹生气,你不知道,你爹昨晚高兴的半宿没睡,说闺女回来了,他不用日夜担心你在京城好不好。”
  言景山干咳一声,恼道:“胡说什么呢?”
  扶意心里暖暖的,跑来父亲身后,为他捏肩捶背,一面继续商量:“爹,您答应不答应,给个准话,我就去张罗了。”
  言景山说:“你想怎么做,自己张罗去吧,明日你的世叔世伯们来做客,我就在宴席上宣布这件事,少不得又是一阵折腾,他们都见不惯女子念书的,但爹替你顶着,再不济,还有王爷和王妃娘娘。”
  扶意高兴极了,狠狠抱了父亲一下,拉起母亲就走,言景山追到门前说:“别叫你娘累着,她腰不好。”
  出了门,言夫人好奇地问闺女:“父女俩商量什么事,又不告诉我?”
  扶意喜笑颜开:“咱们路上说,总之是好事。”
  言夫人问:“镕儿呢,在家?”
  扶意摇头道:“他去大伯家找大哥,商量大哥和言蓁蓁的将来。”
  这个时辰,祝镕还在路上,而京城里,平理也领着马车,要将妹妹们送去太尉府。
  平日里,都是体面的管事妈妈来送姑娘们上学,秦影总是早早在门口等候,没想到今日祝平理突然出现,她无处可避,只能大大方方地面对。
  妹妹们下了车,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秦姐姐,一个个笑成了花儿,不等秦影开口,就熟门熟路地进门去。
  秦影没赶上,待告辞转身,平理忽然说:“月末东街夜市大集,映之他们缠着我领去看花灯,你也来吧,太尉大人,允许你出门的吧?”
  可没等姑娘应答,他哥大大咧咧从门里出来,笑着说:“平理你来接我吗,走吧走吧,我今天险些睡过头,昨晚的书可真难背,我都要吐了。”
  哥哥说话如此失礼粗鲁,遭来妹妹嗔怪的眼神,秦影不及回答平理,只能先欠身告辞。
  秦昊不知方才的事,还笑着说:“你看她,就是一本正经,你说你喜……”
  平理狠狠瞪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秦昊追上来问:“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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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1章 好事将近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净耽误事,你说你……”平理将马鞭空甩得呼呼作响,气道,“可知我费多大劲才说服自己来你们家门前吗?”
  秦昊哈哈笑:“我们家你怎么来不得了,我们家还有你没去过的地方?”
  平理气大了,上马便要走。
  秦昊赶紧拉了缰绳说:“真生气呐,逗你玩儿的,这一大清早,你们若在门前眉来眼去,叫人说了闲话,我妹妹岂不是难做人?”
  平理又不免紧张:“那我今天跑来,她是不是该生气了?”
  秦昊说:“怎么会,心里不定怎么乐呵呢,只是我这个做哥哥若不多事些,叫别人多了事去,才要不愉快。”
  平理叹气道:“也是,老太尉领了那么重的差事,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府里,我也是再三犹豫,实在忍不住才跑来,你别怪我。”
  秦昊笑道:“怪你做什么,你心里装着我妹子,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此时下人牵来公子的马匹,秦昊也上马,又抱怨说:“可昨晚的书,真把我背吐了,平理,咱们非要科考不可吗?”
  平理一本正经地说:“考,做不做官另说,别叫人看扁了我们,我非要考出个名堂来。”
  他策马而去,秦昊立刻赶上,嚷嚷问着:“那你背出来没有……”
  太尉府宅门里,秦影此刻才缓缓往里走,方才那兄弟俩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知道,平理就是想见自己一面。
  这些日子,几乎隔天彼此就有书信往来,除了习字之外,和平理通信,还有和远在纪州的三嫂嫂通信,都是她努力用文字表达心思的机会。
  从刚开始满篇的白话,到如今能遣词造句,原本几页纸才能写明白的事,已经可以简单扼要地阐述,更重要的是,谁也不嫌她字丑,她自己也不嫌。
  虽不知她和平理将来会如何,但眼下念书、写字、知天下,每一件都是她从小渴望而憧憬的事,她还有了心上人,而心上人的心里也有她。
  一路往书房来,阳光越发明媚,姑娘满面春.色、笑意盈盈,叫沿路遇见的下人,都停下脚步停下活计,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纷纷私底下说着,小姐必然好事将近了。
  当平理和秦昊赶到学堂,与此同时,远在纪州的祝镕也来到了扶意的大伯家,这里到底是言府祖宅,门庭颇有几分气派。
  难以想象她大伯一手把家业败了不算,分明有宅子田地,可那老太太却一门心思缠着小儿子小儿媳妇,折磨得他们二十年不得安宁。
  这府里的管事,曾跟去书院见过祝镕,惊讶于二姑爷的到来,祝镕便也不客气:“既然认识我,那就不必多说了。”
  他将马鞭丢给管事,径直往门里走,问道:“堂兄的屋子在何处?”
  管事犹豫再三,并不敢告知,祝镕见不远处有人端着碗碟食盒出来,知是送早饭的,不由分说往那里闯,吓得管事跟着问:“姑爷、姑爷您这是……”
  卧房里,才吃过早饭,正发呆的言效廷,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且祝镕高大挺拔、气质非凡,一眼看着就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几个大人物。
  “见过堂兄,我是您的妹婿,扶意的丈夫,早该来拜访堂兄。”祝镕作揖,他虽比言效廷年长一岁,但跟着扶意喊一声大哥并不委屈,彬彬有礼地说,“贸然来访,还望大哥见谅,实在有要紧的事,与您商议。”
  言效廷看向家仆,见他点头确认来者的身份,忙起身作揖:“姑爷有礼,请上座,不知你到访,有失远迎。管家,上茶。”
  见扶意的堂兄镇定后,大方从容,谦和有礼,言行举止与他的父亲母亲截然不同,祝镕便觉得今天要商量的事,应该能有个不错的结果,于是开门见山地说:“堂姐在夫家遭虐.待欺凌,堂兄可知此事?”
  言效廷闻言,目光轻颤,满心的愧疚溢出来:“我知道,可我……”
  祝镕四下看了眼,言府祖宅虽不小,从外面看也是门庭气派,但走进来就能感觉到败絮其中、家道中落的寒酸。
  虽有下人伺候,可瞧着懒散不成体统,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间屋子附近的家仆多几分警惕,言效廷像是被软禁在这里。
  言效廷继续说:“看来,你是为了蓁蓁的事来找我,而你来,必定是扶意的意思,蓁蓁过去那样欺负二妹和婶母,到头来,却是你们在乎她的生死。”
  祝镕道:“不仅是堂妹的事,更重要的是,堂兄的前程。您……打算一直困在这家里?”
  言效廷苦笑:“我爹说,既然我不是念书的料,等他把生意做大,跟着他学生意,又或是将来继承二叔的书院,总之这两年不要我抛头露面,免得被人耻笑。”
  “是吗?”
  “其实谁会耻笑我,谁又认得我。”
  祝镕问道:“岳父提起,曾来探望您,但被大伯父拒之门外,道是您心情抑郁,谁也不想见。”
  言效廷摇头:“是他把我关在家里,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能赴京赶考,在预料之中,又怎么会抑郁。”
  祝镕道:“堂兄为何不自己走出去?”
  言效廷茫然地看着祝镕:“我文不能武不成,身无长处,离了这家只能等着饿死,我能去哪里?”
  祝镕很是无奈,但不好露在脸上,笑道:“您都没走出去过,怎么就知道自己,身无长处呢?”
  言效廷眼中,微微有光芒,但内心依然怯懦:“可是……”
  且说言景岳带着老娘和妻子,也是一大早就离了孙府往家赶,就怕女婿变卦要把给他的生意收回去,但带着上了年纪的母亲,路上走得慢,晃晃悠悠到半程,竟然遇见了策马而来的祝镕。
  祝镕很是礼貌地停马行礼,但没多说什么,便借故要务在身,又匆匆离开。
  一家三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远去,言景岳猛地回过神:“难道……他这是去家里见过效廷了?”
  言罢,喝令车夫前行,着急忙慌地往家赶,生怕祝镕把他的儿子拐走。
  祝镕到家时,已近正午,下人们依旧忙忙碌碌,但家里渐渐有了样子,步入厅堂,岳母正指挥小厮们扶正匾额。
  “娘,您别累着。”祝镕说道,“扶意呢?”
  言夫人一见女婿就眉开眼笑:“娘不累,你饿了吧,就快开饭了。扶意在你们院里书房呢,你去叫她来,厨房都预备好了。”
  祝镕行礼退下,径直往他们的小院来,走进书房,见扶意埋头伏案,奋笔疾书,不禁嗔道:“这是做什么经世大学问,让母亲一个人在外忙碌辛苦?”
  扶意头也不抬地说:“我是被娘撵回来的,她嫌我碍手碍脚,你放心,那是我亲娘,我怎么舍得她辛苦。”
  说着话,笔下的字也写完了,她吹了吹好让墨迹快干,抬起头看向丈夫:“怎么样,见到我堂兄了吗?”
  祝镕走来自己取茶水喝,说道:“文质彬彬的一个人,瘦弱一些,气色也不大好,但正如你所料,并没有抑郁苦闷,堂兄说他知道自己考不上,没什么可遗憾的。”
  “对吧……”扶意叹道,“果然是大伯父他们作妖,那你给他谋差事,怎么说,他乐意吗?”
  祝镕道:“他要考虑一天,若是愿意,就自己找到这里来。”
  扶意不明白:“自己找来?”
  祝镕颔首:“他被大伯父软禁起来,但那毕竟不是监狱,不至于插翅难飞,要紧的是,你堂兄没有勇气自己走出一步。他害怕离了家就会饿死,我想这应该是大伯父从小灌输给他的束缚,让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对自己毫无信心。我们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一世,他必须自己走出来。”
  扶意很是无奈,周正地谢过:“镕哥哥,辛苦你了。”
  祝镕笑道:“有和我客气的功夫,去帮娘干点活儿,你也太娇惯了。对了,学堂的事,和父亲商量了吗?”
  扶意神采飞扬地说:“我爹一口答应了,虽然他不看好我,但说会尽力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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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2章 好歹是一条人命
  夫妻俩离了书房往前厅走,扶意沿路摘花,要祝镕替她戴上。
  他们在公爵府也时常散步,但出了清秋阁,扶意向来规规矩矩,家中即便繁花似锦,她也绝不会主动摘花来戴,更不会让他戴。
  只这簪花的一瞬,祝镕心里就想,回了京城后,他们也要自立门户,离了大宅子单过才好。
  “好了没?”
  “花枝太软了,簪不稳。”
  “别扯我头发……”
  “好了好了。”
  扶意伸手摸了摸,只觉得湿乎乎,收回手,指尖被花汁染红。
  她摘下花来看,祝公子为了能把花簪紧些,不自觉地把花瓣都捏碎了,他似乎还打算就这么让自己戴着去见人。
  祝镕一脸为难,原地转了圈说:“我再给你摘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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