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被移开,露出了被掩盖在床下的一切。</p>
狱警用目光粗略扫了一下床垫下藏着的药片,对着对讲机大喊:“他没有服药,他没有服药!”</p>
隔壁又传来以头撞墙的声音,探照灯集中在房间里唯一的窗上,关门的声音,开灯的声音,一切开始,一切结束……</p>
金钦在挟制下,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权限被切断,他的四肢被没收,他也即将被未知吞噬,于是他对着那首诗循环响着的地方大喊:“钟鸣呢?我想听钟鸣!”</p>
不知谁在他后背推了一下,他踉跄着摔在墙边,头也像隔壁那位仁兄一样,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头晕眼花之际,他终于抓住了一点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钟鸣。</p>
钟鸣从远方来,起初声音很大,到底抵不住距离太长、期望太重,真正抵达时,只剩下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声音。</p>
奥河突然在黑暗中惊醒,他的终端在中控台上几乎振出残影,连副驾上的n99都被这动静吵醒。再不可能有其他的事了,他抓过终端看了眼,看见自己的权限成功与金钦对接后,心情颇好地在n99下巴上挠了一下:“哥哥心情好,你要杀谁想起来了吗?我是熟练工,给你帮忙。”</p>
“这么大动静……”n99把他的手拍开,“我的优先级还能排到金钦前头了?熟练工也架不住半路逃跑,什么‘哎哟我突然有点急事你也知道’,你自己去吧,我也自己去。”</p>
房间乱成一团,只剩下那尊丑丑的半身像还稳稳放在床垫上,甚至因为床垫被移开,它对着电视的位置更正了。</p>
半身像的视角实在太好,奥河对其余地方的乱象一无所知,无所谓地说:“金钦还在看视频呢,他粉丝剪辑的视频,循环播放。”</p>
“剪的什么?”</p>
奥河扭头去找安全带,隐约看见一扇很熟悉的大门:“大概是他推门的视频吧。”</p>
屏幕中,金钦和奥河并肩跨进从里边拉开的门,他们脸上都挂着笑。</p>
在门前等候时,金钦眼里装得了天底下最亮的银星,也盛得住奥河,他假装低调地问:“你准备好和我一起迎接狂风骤雨了吗?”</p>
准备好了吗?</p>
没有吧,永远都没有。</p>
奥河在快餐店的车道等餐,他的眼睛不再是蓝色的,像这街上大部分机器人一样,黑眼珠静静地看着剩余等餐时间。</p>
n99在靠近最终目的地前,紧急梳理自己还没完全恢复的记忆,怕杀不了仇人,不太怕杀错人。</p>
金钦睁开眼,又闭上眼,他问:“现在是天亮还是天黑?”</p>
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声音陌生极了:“现在开始确认身份,姓名:金钦,狱中编号:24……”</p>
“天亮了还是没亮?”金钦说,“我不是24,我是001。”</p>
他听见对面的人喉间漏出不满的声音,但这个人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着在纸上写字。</p>
钟鸣还在耳边绕着,金钦知道自己是撞到了头,他狠狠地把脑袋往掌心砸了几下,又问:“现在几点了?”</p>
“金钦,现在向你宣读提高监管等级的决定,如有异议,请于十五日内向上级机关提出复议……”</p>
灌进脑袋里的话再次失去了自如组织的能力,金钦的四肢都被限制在了戒具里,他只能尽可能地弯下腰,低下头,尽可能地去听自己心脏处的声音。</p>
心还跳着吗?还有一点点热吗?能不能保住这最后一点自己的东西呢?</p>
他不知道,他像前往圣地的虔诚信徒,磕得头破血流,才发现前边的比喻用错了,他不虔诚,他也不信,他是自己的医生,等着下死亡通知书的医生。</p>
钟鸣散了,对面那个人刻板念字的声音也暂时停住了,房间里秒针走动的声音跳了出来。</p>
衣物摩擦,过了几秒,那个人说:“八月二十日,十二点二十七分。”</p>
天亮了,原来天亮了,金钦停住了愚蠢的向心脏靠近的动作,他直视前方,灰色的眼睛平平地落在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我申请身体检查,我的大脑里有一块……”</p>
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没意思,于是他眨了眨眼,重新说:“向方修盛转达,我不仅有一万种方法杀了我自己,而且我还有一万种方法,哪怕我死了,他也绝对找不到我。我和我的尸体,永远都不属于他。”</p>
第57章</p>
“差一刻十点。”n99在奥河手臂上用力拍了一下,眼里满含激动,“我们需要对一下时间,以示对这次行动的重视。”</p>
“如果真的重视,你应该少说几句。”</p>
奥河下车,去后座换上早就准备好的隔离服,又打开后备箱,随便取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利索的动手工具。他开了三次门,关了三次门,n99还在副驾独自激动着,他便又开了一次门,粗暴地把n99从副驾扯下来:“再不走天都要亮了。”</p>
车停在离基地还有三公里的地方,他们需要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过这座陌生城市的陌生街道。</p>
狱警用目光粗略扫了一下床垫下藏着的药片,对着对讲机大喊:“他没有服药,他没有服药!”</p>
隔壁又传来以头撞墙的声音,探照灯集中在房间里唯一的窗上,关门的声音,开灯的声音,一切开始,一切结束……</p>
金钦在挟制下,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权限被切断,他的四肢被没收,他也即将被未知吞噬,于是他对着那首诗循环响着的地方大喊:“钟鸣呢?我想听钟鸣!”</p>
不知谁在他后背推了一下,他踉跄着摔在墙边,头也像隔壁那位仁兄一样,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头晕眼花之际,他终于抓住了一点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钟鸣。</p>
钟鸣从远方来,起初声音很大,到底抵不住距离太长、期望太重,真正抵达时,只剩下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声音。</p>
奥河突然在黑暗中惊醒,他的终端在中控台上几乎振出残影,连副驾上的n99都被这动静吵醒。再不可能有其他的事了,他抓过终端看了眼,看见自己的权限成功与金钦对接后,心情颇好地在n99下巴上挠了一下:“哥哥心情好,你要杀谁想起来了吗?我是熟练工,给你帮忙。”</p>
“这么大动静……”n99把他的手拍开,“我的优先级还能排到金钦前头了?熟练工也架不住半路逃跑,什么‘哎哟我突然有点急事你也知道’,你自己去吧,我也自己去。”</p>
房间乱成一团,只剩下那尊丑丑的半身像还稳稳放在床垫上,甚至因为床垫被移开,它对着电视的位置更正了。</p>
半身像的视角实在太好,奥河对其余地方的乱象一无所知,无所谓地说:“金钦还在看视频呢,他粉丝剪辑的视频,循环播放。”</p>
“剪的什么?”</p>
奥河扭头去找安全带,隐约看见一扇很熟悉的大门:“大概是他推门的视频吧。”</p>
屏幕中,金钦和奥河并肩跨进从里边拉开的门,他们脸上都挂着笑。</p>
在门前等候时,金钦眼里装得了天底下最亮的银星,也盛得住奥河,他假装低调地问:“你准备好和我一起迎接狂风骤雨了吗?”</p>
准备好了吗?</p>
没有吧,永远都没有。</p>
奥河在快餐店的车道等餐,他的眼睛不再是蓝色的,像这街上大部分机器人一样,黑眼珠静静地看着剩余等餐时间。</p>
n99在靠近最终目的地前,紧急梳理自己还没完全恢复的记忆,怕杀不了仇人,不太怕杀错人。</p>
金钦睁开眼,又闭上眼,他问:“现在是天亮还是天黑?”</p>
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声音陌生极了:“现在开始确认身份,姓名:金钦,狱中编号:24……”</p>
“天亮了还是没亮?”金钦说,“我不是24,我是001。”</p>
他听见对面的人喉间漏出不满的声音,但这个人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着在纸上写字。</p>
钟鸣还在耳边绕着,金钦知道自己是撞到了头,他狠狠地把脑袋往掌心砸了几下,又问:“现在几点了?”</p>
“金钦,现在向你宣读提高监管等级的决定,如有异议,请于十五日内向上级机关提出复议……”</p>
灌进脑袋里的话再次失去了自如组织的能力,金钦的四肢都被限制在了戒具里,他只能尽可能地弯下腰,低下头,尽可能地去听自己心脏处的声音。</p>
心还跳着吗?还有一点点热吗?能不能保住这最后一点自己的东西呢?</p>
他不知道,他像前往圣地的虔诚信徒,磕得头破血流,才发现前边的比喻用错了,他不虔诚,他也不信,他是自己的医生,等着下死亡通知书的医生。</p>
钟鸣散了,对面那个人刻板念字的声音也暂时停住了,房间里秒针走动的声音跳了出来。</p>
衣物摩擦,过了几秒,那个人说:“八月二十日,十二点二十七分。”</p>
天亮了,原来天亮了,金钦停住了愚蠢的向心脏靠近的动作,他直视前方,灰色的眼睛平平地落在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我申请身体检查,我的大脑里有一块……”</p>
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没意思,于是他眨了眨眼,重新说:“向方修盛转达,我不仅有一万种方法杀了我自己,而且我还有一万种方法,哪怕我死了,他也绝对找不到我。我和我的尸体,永远都不属于他。”</p>
第57章</p>
“差一刻十点。”n99在奥河手臂上用力拍了一下,眼里满含激动,“我们需要对一下时间,以示对这次行动的重视。”</p>
“如果真的重视,你应该少说几句。”</p>
奥河下车,去后座换上早就准备好的隔离服,又打开后备箱,随便取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利索的动手工具。他开了三次门,关了三次门,n99还在副驾独自激动着,他便又开了一次门,粗暴地把n99从副驾扯下来:“再不走天都要亮了。”</p>
车停在离基地还有三公里的地方,他们需要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过这座陌生城市的陌生街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