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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要按正常程序搜查的。”</p>
  “好,我马上发布通缉……”</p>
  蒋也侧过脸,不冷不热地瞪了眼秘书:“不要做自相矛盾的事,内部搜查即可。”</p>
  落城的中央广场坐满了人,看流行了几百年依然没有过气的喷泉。</p>
  金钦也在台阶上坐着,刚才被游行的人发现,他的脸上被涂满了庆祝胜利的红色,只在眼角抹了两道黑色的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喷泉上下涌动,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p>
  说实话,自从清醒,他总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p>
  首先,是个人。</p>
  其次,是个很厉害的人。</p>
  然后呢?金钦面无表情地发起了呆,他还记得刚醒来时,看到蒋也时的震惊。</p>
  为什么震惊他已经不记得了,经历了数次检查,被关押回监狱时,他只知道自己被手术后遗症缠上了,记忆一点一点往回退,现在的他只能想起二十五岁以前和一个月以内的事。</p>
  一个曾经很厉害,目前废物得不行的人。金钦结束了今天对自己的审判,原地哆嗦了一下。</p>
  还在冬天里,他出来时只穿了件厚衬衣,挤在人群里没什么,挤在时刻要被喷泉攻击的人群里,风一来,就觉得疯了一样的冷。</p>
  他跺了跺脚,重新回到了路上。</p>
  有组织的游行队伍已经散去,此时还在街上游荡的只有临时组成的游行散队。</p>
  金钦和这些人相对而行,别人的注意力在和平上,他的注意力在和平宾馆上。</p>
  和平宾馆是落城最古老的酒店,外表简单穷酸,内里极尽奢靡,他知道自己账户里有多少钱,于是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被索要身份证明时,又咬牙切齿地跨了出来。</p>
  一个废物且在逃的人,金钦给自己的结论打上了今晚第一块补丁。</p>
  他对二十五岁后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往郊区走时,只希望金觅没有在母子反目成仇的十二年里卖掉旧屋。</p>
  谢天谢地,指纹通过验证后,他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旧屋。</p>
  一切都太熟悉。</p>
  还没往里跨一步,金钦就停住了脚,盯着小径旁枯萎的鲜花,不敢再往里走一步。</p>
  他知道时间是一剂毒药,本身毒性就强烈,还无孔不入、经久不散。</p>
  金钦知道,自己和金觅是这世上最亲密的母子,金觅的爱意不用说,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温柔的嗓音里,每时每刻都能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妈妈有多么爱自己。</p>
  即使到现在,他依然知道,金觅爱他。</p>
  可经过这些枯萎的鲜花,看到摆在钢琴上的纸花时,金钦还是皱了下眉,嫌弃地埋怨了句:“烂品味。”</p>
  不知旧屋被空置了多久,金钦去每个房间都看了眼,他没动抽屉,也没打开衣柜,像个过客一样,在曾经的家里转了一圈。</p>
  他没有去卧室睡觉,而是选择了沙发,一条腿在沙发边耷拉着,另一条腿不得不屈着。照着最近养成的习惯,他在半身像头顶触了一下。</p>
  电流声响过之后,半身像清了下嗓子,温温柔柔道:“钦钦,到了晚安的时间,你应该知道,‘钦钦’是我的爱的最强浓缩版。如果你听到我这么叫你,那就说明‘钦钦’后边,还少了一句‘我爱你’。我爱你,钦钦。”</p>
  这是半身像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也是它第一次用“我”这个人称。</p>
  方才的困意全部消散,金钦盘腿坐在沙发上,盯住半身像问:“‘我’是谁?”</p>
  一阵“沙啦啦”的响声过后,半身像说:“‘我’是金钦。”</p>
  “恕我直言,你离智障应该只差一纸证书了吧?”</p>
  半身像没有回应,和往常一样,经过了漫长的运行后,再次进入了休眠时间。</p>
  金钦又触了几次半身像的头顶,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睡意也全部消散了。</p>
  连特滨大道都有成群结队的人经过。他透过彩色的玻璃往外望,目光穿过厨房和客厅间的小窗,掠过以红色为主色调的纸花,在吵闹和静谧的缝隙里想,谁会叫自己钦钦?又是谁有这样的爱意?</p>
  新年的第一天,金钦没有睡好。</p>
  再次醒来,半身像的蓝眼睛已经睁开了,不知看了自己多久。金钦难得没有起床气,伸出手遮住了它的眼睛:“看着我时,你在想什么?”</p>
  “看着你时,有时候会很生气,不过多数时候,会觉得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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