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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长隽无奈,起身替还在梦里的徐耘安收拾残局,同时发现了那本秘密的素描本。看到徐耘安那题字时差点儿就噗嗤一笑,估计这改句得气死李太白了。</p>
  没有进一步探索,只是片刻,他合上素描本并放回原处,假装自己从未看过。</p>
  上大学以后徐耘安经常来找他,他鲜少会拒绝,但也不会主动邀请或挽留。每次见面他尽量好好招待,主动找有趣的话题谈论,将气氛始终保持适当的热度,带徐耘安看他打篮球或者乐队训练。这是霍长隽的一贯作风,很少拒绝身边人,尽量善待但不会太往心里去。</p>
  爱情是一道过于复杂且对错全靠蒙的难题,他这个人没什么运气,对这种注定会失望的事情没兴趣,更何况他的人生解不解这道题也没差。霍长隽相信,徐耘安迟早也会摸索出这个道理。</p>
  徐耘安入学后的第一个冬季,他很喜欢的一位外国画家的个人画展首次开到了北城。开展的第一天下午,他提前半小时到美术馆门前等霍长隽,他们上周说好的要一起来看。</p>
  等到五点闭馆,霍长隽依旧不见踪影。徐耘安拨电话发短信如大石沉海不见回讯,到后面霍长隽还关机了。他心中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有些不详预感上头,但不知道该怎么办,霍长隽亲友的联系方式他一概不知,只好等在原地,守住手机等信息。</p>
  徐耘安这厢又急又忧,霍长隽那边则是一地鸡毛。他父母终于走到了彻底撕破脸皮的这一步,小三抱着满一岁的孩子闹到家里来,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出轨后霍怀进放弃挣扎,坦然承认并把把离婚协议书甩在了林冬怡面前,要结束这段名存实亡了多年的婚姻。</p>
  林冬怡自然不肯,苦苦哀求无果,局面就这样僵持着。</p>
  霍长隽跟霍怀进吵了一架,恨他郎心似铁,完全不顾半点夫妻情分。</p>
  二十多年的婚姻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霍长隽沉浸在个人情绪中,为了保护嗓子戒烟的他在训练室的角落里抽了三四包烟,把跟徐耘安的约会抛诸脑后。他以为,他是最希望父母丧偶式婚姻彻底结束的那个人,可到底人非草木,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疑惑、伤感。</p>
  霍长隽整天心不在焉,乐队成员们不明就里。方霓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知道以他个性是不会说的,训练结束后便提议去吃饭ktv直落放松一下。</p>
  等他想起徐耘安时,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过了五个小时。他等不到就该走了吧。霍长隽是这样想的,但还是找了个插座给手机充上电,拨通了徐耘安电话。</p>
  响了半声就马上接通,徐耘安一焦急紧张就结巴得词不成句:“师,师哥,你,你,手机终于,终于通了。”</p>
  霍长隽解释:“耘安,抱歉,我临时有点事,手机也没电了,就没能及时联系上你。”</p>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徐耘安坐在美术馆楼梯边上,攥紧手机,“我不知道你亲友的电话,不知道到哪里找你,又怕你会过来。”</p>
  霍长隽有一瞬间懵了,这人傻得够可以的,继而心头一软:“你是不是还等在美术馆门前?”</p>
  徐耘安不舍得他为此愧疚,于是谎称:“没,没呢,我等不到你就走了,现在确认你没事就好。”</p>
  “真的?”</p>
  “当然。”</p>
  “那你在哪儿?”</p>
  “我在,在咖啡……”徐耘安那个“店”字还没说出口就打了个响喷嚏。十二月的北城每个空气因子堪比冷飕飕的冰碴子,刺得皮肤又冷又痛。他今天出门赶穿得单薄,在门外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寒风,一口热饭都没吃上,浑身直打哆嗦。</p>
  这人,连谎话都说得不流利。</p>
  霍长隽叹气,他明明最讨厌被莫名的感情捆绑,可知道了就没法放着徐耘安不问不顾:“我现在在景海ktv,要不要过来。”</p>
  “要的,要的,我马上到。”整天都没了的魂儿彻底满血复活,徐耘安声音高亮地应了声,跑到马路边上拦截一辆出租车,恨不得瞬间就飞奔到霍长隽身边。</p>
  挂了电话,霍长隽点了份皮蛋瘦肉粥和三丝炒面,等徐耘安到刚好能吃上。</p>
  灯光昏暗的ktv包厢里各种鬼哭狼嚎,觥筹交错。徐耘安皱着眉头坐在角落里,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但真正让他皱着眉头的是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俩人。</p>
  乐队主唱方霓不着脂粉也冷艳动人,此时就坐在霍长隽身侧,时不时凑上去耳鬓厮磨。有好事者起哄,撺掇两人合唱情歌,歌词里“爱”、“喜欢”、“感觉”这类字眼扎耳得不行,整首歌下来,徐耘安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三瓶啤酒灌进肚子里。</p>
  霍长隽静看大家嬉笑,视线不时停在徐耘安身上,脸色晦暗不明。他给徐耘安点的粥面没怎么动过,倒是酒喝不少。</p>
  几首歌的时间,徐耘安眼前天旋地转冒金星,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红着脸大口喘气,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心病发作。</p>
  其实早该想到,霍长隽从未对男人表现出友情以外的兴趣,那么优秀的他迟早会跟同样优秀的女性踏进婚姻殿堂,生儿育女。徐耘安跟他呆的时间久了,总会不自觉就忘了分寸,错觉他们俩迟早有可能。</p>
  男人跟男人的相爱受尽歧视,被社会视为异类怪物,这是少数面对多数时的必然命运。他怎么舍得让霍长隽去承受这样的事情?而如果歧视来自霍长隽本人,他又该怎么继续待在他身边?</p>
  徐耘安说好了要默默守护,就这样远距离欣赏就好。</p>
  这份脆弱的自欺欺人要崩裂了。他还是没办法接受,霍长隽幸福的未来不是他给的。</p>
  原来我不过是个俗人,喜欢了就期待得到,付出了就忍不住想得到回应,独角戏唱不过几场就想当他生命的主演。</p>
  徐耘安在昏暗中苦笑,到后来他意识涣散如踩云端,半梦半醒之间似乎上台疯唱被霍长隽拉下台,从包房里半拖半抱出来,然后被背回到什么地方,一路上好像还说胡话瞎扑腾。他唯一感觉清晰的是,他终于说尽了憋在心里四年多的情话,终于抱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宽广的后背。那种真切的温度让他鼻酸眼红。</p>
  也许全是梦吧,那就趁黎明来之前再撒欢一会儿,多一会儿。</p>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醉酒时候有多难搞,这点上霍长隽最有发言权。</p>
  背徐耘安回家,他扒拉住后背闹腾得很,嘴里含混着说了无数次“喜欢你”,到宿舍后好说歹说都不舍得放手,一撒手就闹给你看,霍长隽将人按在床上强制让他安静下来,就差被他缠到一起洗澡了,幸亏其他舍友因为元旦假期提前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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