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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某种奇妙的预感让他没有关上屏幕,就那么盯着,皱眉思索。</p>
  猛一抬头看见端着樱桃出来的安易持关厨房大灯的侧脸,茶色短发,带帽卫衣,立领内衬……</p>
  猝不及防地,他找到了答案。</p>
  “这是什么?”</p>
  如同被深井常年不见天光的冷水浇透,安易持听到这一声质问,看到亮起屏幕上的内容时,不自主打了个寒颤。</p>
  “……照片。”</p>
  安易持从没想过出柜,他没有那个勇气,又恰好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回家来唯一的愿望,就是相安无事度过这一月的时光,不要惹安济民生气,然后好好地,再回到学校去。</p>
  他每天挺早起床,去早市买菜,回来帮家里阿姨搭手,一起做好午餐,晚上用过晚饭,就悄没声儿出门,在滨河步道溜达,一切都如往常。</p>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本来相安无事得很好。</p>
  但粗心,大意,就这一次,平静无波的生活就刮起了凶猛的台风。</p>
  安济民铁青着脸,捏着手机往客厅走,安易持没敢动,把装着樱桃的瓷盘塞进弟弟易迁手里,赶他回房间去玩。</p>
  等他犹豫着,走进客厅巨大的水晶灯光束中去时,安济民已经把聊天记录翻到了顶,一连串的亲密词汇和视频邀请记录在他眼前打着转晃悠,推着血压一路飙升。</p>
  一转身,他抓起桌上的遥控器狠狠丢了过来。</p>
  尖角的塑料硬壳擦着眉骨划过,砸在墙上,碎成许多个呲牙咧嘴的残骸,巨响。</p>
  安易持伸手摸了摸,眉上立时肿起一道刺痛的红痕,大概破了口,“能把手机还给我吗,爸。”</p>
  “我不是你爸!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安济民这回一转身,砸过来的是手机,没套保护壳的手机砸在承重柱上,砰一声响,再落地,居然没碎。</p>
  “怎么了这是?”尚小云听着动静走出来,一眼看见蹲下捡手机的安易持脸上长长的划痕,“哎呦,大过年的生什么气也不能往脸上打呀,怎么了这是?”</p>
  “我问你,照片上那是谁?”安济民撵过来,一把扯开了尚小云,想去抓手机,被安易持捏着躲开了。</p>
  啪——</p>
  这回没再砸东西,狠狠甩在安易持脸上的,是安济民厚重的一巴掌。</p>
  一下用劲不小,至少尚小云还从没见过,打耳光能扇破半边嘴角,瑟缩了一下,她走近几步,拉住安济民的手臂,“好好说啊,别动手,易持出院没多久,经不住你这么打。”</p>
  “住院!”安济民狠狠甩开,当真是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时有些晕眩,“没治好就接着回去治,那点儿钱我还有!”</p>
  “问你话呢,那是谁?你年前在哪儿?”</p>
  “朋友。”安易持终于说了一句话,扯了扯嘴角,低着头,“年前在医院。”</p>
  纵使是中间隔着尚小云,安济民激动起来,又一个耳光还是稳稳甩在安易持脸上,左脸,破口的嘴角肿起来,扎人的疼。</p>
  “再说一遍,年前在哪儿?”</p>
  “医院。”</p>
  相同的文化重复了三次,落在左脸的耳光安易持也又是结结实实吃了三记,“我真的在医院。”</p>
  他以为自己会哭的,毕竟长这么大,纵使再怎么严苛,安济民也</p>
  遵循着打人不打脸的准则,这般充满侮辱地打,真真是十几年来头一遭。</p>
  可出乎预料的,安易持抬头,竟是一滴泪也没落,手背蹭了蹭嘴角,他吸了吸鼻子,一滴墨似的血迹落在白瓷砖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汇聚在一起,开出一小片刺目的花丛。</p>
  易持的身后,玄关巨大的玻璃鱼缸里,眼神空洞的金龙鱼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游弋而过。</p>
  “擦擦,快!”尚小云跑去扯了纸巾堵在易持人中,再三压住安济民蠢蠢欲动的手,“你是要打死他?他是你亲儿子,到底怎么了这是?”</p>
  “你看看怎么了!”安济民终于是凭着蛮力抢来了手机,到底顾忌着尚小云,没用劲再砸过去。</p>
  尚小云拿着手机看,沉默了半晌,将聊天记录翻到头,又翻到底,实在也不敢昧着良心,说那照片上骨骼清晰的人也许是个女的,讷讷半晌,她悄悄把手机塞进安易持卫衣插兜里,“不管怎么说,先冷静一下,好好说。”</p>
  “过年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安济民往客厅的沙发走,几分钟漫长的沉默后再问。</p>
  “……朋友家。”安易持被尚小云护在身后,鼻血泅湿了层叠的纸张,他在沙发对面站定,想着,撒了个谎,“住院的东西没收拾完,就在他家暂住了几天。”</p>
  “什么不正经的朋友?!”安济民当真气的坐也坐不下了,“两个男人,搞的什么恶心勾当,还跑到别人家里去,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他凭什么叫你进去,你把我这张脸都丢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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