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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逞什么能?”尚小云打断他,拿着医生递来的就诊卡,摁着他坐在椅子上,“那么大的力气,不说会不会打在眼睛上,就算打到鼻梁或者嘴唇,你破了相,以后怎么办?”</p>
  “挺好看的一张脸不是?”她不等回答,抬头去看医生,“麻烦您了,给看看有没有伤着头,他爸下手太重,这孩子还在上学呢……”</p>
  很体贴的关门出去,她留下易持一个人,被医生捏着酒精棉,一点点清理脸上的破口。</p>
  易持记得自己直直看过去,医生身后明亮的窗口外,路灯洒下伞状橙色的灯束,在视野里微乎其微地颤动,有一个瞬间,世界寂静的可怕。</p>
  “结果怎么样?”隔着手机的一句问询,梁断鸢打断回忆,把安易持拉回了现实,“有没有什么问题?”</p>
  “说是有点内耳失衡和轻微的脑震荡……”安易持看着他的脸色,补充,“都很轻微,不是太要</p>
  紧,我也有听医生的话,今天没有走很远,你看,马路对面就是我家。”</p>
  梁断鸢说不出话来了,就那样默默看着屏幕里安易持略显疲惫的脸,许久之后出声,“很疼对吧,那天我要是没有——”</p>
  “嘘——”安易持打断他,扯着嘴角笑了,有点安抚的意思,“总要吃点苦头的,我不会一辈子把你藏起来。”</p>
  “嗯。”梁断鸢似乎靠着墙角蹲下去了,窗边微光渐渐上移,显得缥缈遥远了,可那双瞳仁里却还亮着,他说,“我也是。”</p>
  “别别别!”安易持连忙摇头,像是扯到了哪里,倒吸一口气,“不能说,等叔叔阿姨安稳下来,以后,以后再说吧,我不在乎的。”</p>
  梁断鸢不说话,半晌之后,屏幕亮起一点火星,他又点了一支烟,青烟盘旋,好像能带走某些郁卒的情绪,眯了眯眼,他手指虚晃着,好像在抚摸屏幕上安易持淤伤的脸。</p>
  可我很在乎,他想,这种时候,想要理直气壮地,陪在你身边。</p>
  那日河岸晚风凶猛,安易持掐了视频走回家时,迎面暖气的灼热干燥直直扑过来,让他瞬间觉得头疼似乎更厉害了些。</p>
  但他也只是安静地换好鞋,一言不发,往自己的房间走进去,因为彼时安济民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新闻播报的声音开的挺大。</p>
  一天前他没有接受易持的道歉,一天后的某个时刻两人默契的开始了冷战。</p>
  这样倒是更自由些,对安易持来说,他关上门窝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团,连脑袋也塞进被窝,希冀就这样睡过去好了,可惜绵长的头痛不肯轻饶。</p>
  是以尚小云敲了敲门,很久后试探着推门进来时,安易持全然没有发觉,直到被角被扯了扯,才连忙露头坐起来,“阿姨,怎么了?”</p>
  “没什么。”尚小云在他床边坐下,递给他一个盒子,“新手机。你那个屏幕黑了一半吧,拿着。”</p>
  “这,我凑活一下,还可以用的……”安易持脸红,是被窝里闷出来的热,摩挲着盒子一角,顿了顿,他说,“谢谢,让你破费了。”</p>
  “买个手机的钱我还是有的,收着吧。”尚小云笑,摸摸他的头发,“你爸是个要面子的人,脾气又拧,他要所有的事情都像他想的那样来……你知道我也说不过他。我说你从小到大没要过什么,现在有了,不如就随你去吧。”</p>
  安易持抿抿唇,看她。</p>
  “可他说,我是后妈才会这么说,若是亲生的易迁以后这样,我还能这么置身事外吗?”尚小云拍了拍他的被角,“老实说,我不清楚,易迁毕竟还没有。”</p>
  “可以不管我。”易持说,“慢慢过去就好了,我,我这次不会放弃。”</p>
  “不是来劝你改变心意。”尚小云抬头,“我觉得挺好。”</p>
  安易持愣住。</p>
  “我觉得挺好,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尚小云问,“那天看过,没记住。”</p>
  “……梁断鸢。”安易持屈腿,手肘撑着膝盖,胡乱挠了挠头发,“断线的风筝,的那个断鸢。”</p>
  “同学?”</p>
  “高两级,学长。”</p>
  “多亏他照顾你了。”尚小云看着他略显羞怯的表情,拍拍他的脑袋,“有时候我总想,是不是怪我当初要你选了自己不喜欢的学科,你大学才过的那么辛苦,又生了那样的病……现在知道有他在,我心里就好受多了。”</p>
  “嗯。”安易持点点头,“我过的挺好的,不怪你。”</p>
  “我不上班,有时候闲着胡思乱想,忽然就觉得,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痛苦就能得到的东西,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p>
  尚小云从口袋</p>
  里取出个鸡蛋来,还冒着热气,靠着床边的垃圾桶,她一点点地剥壳,顿了顿,接着说,</p>
  “跟男人恋爱会有很多困难,别人的评价啊,舆论的压力啊,还有一经发现就会反映在事业上的,一些歧视。但仔细想想,其实这些东西跟女人也会有,本就没多少一帆风顺的感情……”</p>
  “揉一揉,消肿快些。”她拿着剥好壳的白嫩的鸡蛋,放在易持侧脸淤肿的区域,“所以拥有愿望的时候,不如想做就做吧……后妈是这么想的。”</p>
  她冲易持笑了笑,道声晚安,走出门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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