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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多年前随父亲去瀛南岛买的衣服,在鲛邑也穿不上。”慕远夷言语平淡,而今鲛人已经很少会到人类生活的地方去,不必再穿人类的衣服,佯装成人类。</p>
  “瀛南岛气候宜人,岛民淳朴,是处闲居好去处,远夷往后要是想去,可以搭乘陈家的海船。”赵由晟知道陈家有艘海船的航线途径瀛南岛,在上一世里,小郁也好,远夷也罢,他们都很喜欢这座岛。</p>
  陈郁笑语:“我家福礼船常年经过瀛南岛,听水手说岛上居民稀少,却不知是谁种满一岛的桃花,很稀奇。”</p>
  慕远夷点头而已,他和他们都不熟,有点矜持,其实他很心动。</p>
  他肯定想不到,在赵由晟和陈郁眼里,他是相伴他们大半辈子的老友。</p>
  陈端礼与慕崇在一旁交谈,慕崇丝毫不见外,将一片帛布递与陈端礼,他说:“这几味药物在鲛邑稀缺,陆上能获得,有劳陈纲首帮我采购。”</p>
  帛布上书满文字,看着有十数种药物名称,陈端礼接过布帛,粗略扫阅,知道并不是什么难寻的药物,在海外的港口能购买到,这些药物鲛邑不出产。陈端礼将布帛纳入袖中,揖道:“此事不难,里头六成的药物能在三佛齐购到,另有四成在西洋能购得,一去一回,明年能为顾大夫备齐。”</p>
  慕崇相当欢喜,拊掌道:“果真没找错人!”</p>
  他早有耳闻陈端礼一诺千金,乐于助人,今日看来,还是个相当豪爽的人。</p>
  慕远夷听见慕崇和陈端礼的交谈,他怅然问:“叔父,我们往后都不许上岸吗?”</p>
  明明多年前,这些药材都是鲛人亲自去港口采购的,而今只能托人。小时候慕远夷常跟随大人去人类城市游逛,他喜欢熙熙攘攘的街道,人间的甜品更是令他回味无穷。</p>
  “也不是说不许,尽量少出去,而今世道复杂,人心险恶。”慕崇活了一大把年纪,在人类间也生活过数载,他见证过人世的变迁,而今绝大部分的人贪婪而狡诈,与他们往来并不安全。</p>
  “人与鲛族也曾有过和睦相处的时候,几十年间,风云变幻。”陈端礼颇为感慨,他见过鲛邑繁荣的情景,而今鲛人族类凋零,退守鲛邑,也是无奈之举。</p>
  鲛邑聚集众多财物,每个鲛人家中都有财宝,珠玑多如鱼目,砗磲当桌椅,珊瑚堆积如山,更别提多年贸易获得的各式宝石、珍奇,它们往往装点在鲛人的篦梳上,项饰、耳坠上。财宝令人痴迷,令人发狂,即使不算上这些财物,单是鲛人能预知风雨的天赋及姣好的青春容颜,就使得他们很容易成为被人类捕抓的对象。</p>
  鲛邑的夜幕降临,赵由晟和陈端礼、陈郁再次站在鲛邑的城门前,他们即将离开鲛邑。如来时那般,他们身边围聚着鲛人,不过这回鲛人的态度亲善许多。陈端礼一行人居住邸店多日,遵守承诺一次从未擅自离开邸店,而今伤者刚苏醒,他们就要返回,对于鲛邑的富庶,他们没流露出丝毫贪婪,对于鲛人,他们也习以为常,不觉怪异,从未有冒犯举止。</p>
  不过也不是每个鲛人都信任这三位来客,听此时鲛人间的讨论可知:前日,鲛邑的东井有外人试图闯入,显然是有人暴露了鲛邑的位置。</p>
  几个年轻鲛人怀疑到陈端礼三人身上,好在年长的鲛人清楚是怎么回事,而没错怪。鲛邑的东井本是留给人类海商前往鲛邑的通道,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封闭。</p>
  “很可能是顾舟师他们,我们前往鲛邑已有五日。”赵由晟与陈端礼低语,顾舟师清楚进入鲛邑的方法,而且他们肯定一直在焦急地等待陈端礼返回。</p>
  陈端礼心里清楚,多半是他船上的人,他匆匆与鲛邑的长者、慕家叔侄道别,唤上儿子与赵由晟出城门。</p>
  慕家叔侄将他们送到城门外,慕远夷拿出两颗通透的绿色小珠,分别赠给陈端礼与赵由晟,他道:“这是水息珠。”</p>
  “多谢,很有用处。”赵由晟致谢。有这么颗珠子,他搭乘海兽穿越海域时,就不必再受番折磨。</p>
  “谢谢远夷!”陈郁十分感激,他是半鲛用不上,可父亲和由晟都很需要。</p>
  慕远被一通感谢,有点不好意思。</p>
  鲛邑里生长着许多水息草,以前来鲛邑经商的海商进出鲛邑都会嚼食水息草,这样他们在水里也能呼吸,凡人之躯也不必受深海重压的碾扎。</p>
  陈郁摘下脖子上挂的小铜兽,他将铜兽放在掌中,蓝光耀眼,铜兽幻化出庞大的躯体,托起他们缓缓离去。由陈郁亲自来使唤海兽,它的脾气温顺许多,不再忽高忽低,数百丈间腾翻,而是平缓地,沉稳地运载背上的乘客。</p>
  口中含水息珠的赵由晟,悠然观览海中的奇景,他很平静,这样的景致他上一世见过。</p>
  海兽穿越海底的洞穴,洞穴曲折,相当惊险,赵由晟用手臂挡住陈郁的头,一个自然而然的保护动作,陈郁去拉赵由晟的另一只手,两人十指相扣。陈端礼正襟危坐,对于身边两个情意绵绵的小年轻,他就当没看见。</p>
  他们离开鲛邑时,月湖的月华披肩,当海兽载着他们钻出海面,仰头见满头星光,圆月似饼。</p>
  **</p>
  顾常蹲在岩屿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海,他手中握着一件铜沙漏,用它计时。他和陈繁轮番值夜,他们得等月落,等海面上升起绿光。</p>
  他们在岩屿上待了三天,明早将有渔船前来接他们离开,不得不离开,食物和水已经所剩无几,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得好好把握。</p>
  昨夜,他们等至月落,眼前的海面突然出现一束绿光,顾常欣喜如狂,他见证了传说。顾常和陈繁齐力划动小船,赶往绿光所在的位置,他们看见海中有一道耀眼的光柱,绿光便是来自于此。</p>
  根据顾舟师的说法,这道光柱便是通往鲛邑的通道。</p>
  顾常很有冒险精神,但见到那深不可测的光柱,他有片刻迟疑,谁想陈繁不声不响跳入光柱,顾常看他跳,便跟着跳。</p>
  他们顿时如坠深渊,如果不是光柱里没有声音传递,顾常肯定能听见自己的叫声,陈繁很镇定,在下落时,不忘观察四周,忽然,他发现脚下的光柱消失,他忙拽住顾常的手臂,顾常只觉得被人猛地扯动了一下,等他反映过来,他已卷入海浪里,猛呛下好几口咸腥的海水。</p>
  事出突然,顾常深受惊吓,海浪汹涌,难以抗衡,此时哪还能保持镇静,顾常惊慌失措,在海里拼命挣扎,好在陈繁在紧要关头提住他的领子,将他的头拉出海面,</p>
  顾常用力划动四肢,与海浪拼搏,他见陈繁在向他示意,手指向不远处漂浮的小船,他心领意会,与陈繁结伴,竭力朝小船游去。</p>
  遭受挫折,死里逃生,使顾常对进入鲛邑兴趣不再浓烈,但他还是愿意再陪陈繁试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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